尘云黯淡,凛风呼啸。
咸阳宫里,门窗紧闭,火炉燎燎燃烧,殿内充斥着一股刺鼻且沉闷的气息,这味道让人闻了不自觉地紧皱眉头。只想着快点逃离。
跪俯在地的宦者,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渍,颤声禀报道:“魏章将军于泾水北岸遭遇义渠王亲率之主力,两军遂战于共县(今甘肃泾川),天时在我,胜之。此战损我秦卒七千、伤卒五千、战车八百,斩首义渠军三万六千、生擒九千、战马千匹,重复义渠六县……义渠王携五百众奔逃。”
“好!”王榻上的秦王嬴驷骤然喜喝一声。然而还未吐出下言,人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王上!”群臣顿时大惊。
“王上……”
候在王榻两旁的宫人赶紧屈身上前,将早已备好的汤药递了上去。
此时若观秦王的面色,便会发现,他的脸上浮现着一抹明显病态灰败。
虽已至凛冬,但大殿内却是异常的暖和,然而他的身子还是不住地颤抖。
看到大王这番模样,殿下的众臣只能在下面焦急地干瞪眼。
好在饮过汤药后,秦王的咳声便稍稍止缓,脸上的异态也褪去了几分。
嬴驷喘了几口粗气,对着下面摆了摆手道:“寡人的身体无碍,众卿勿要多虑。”
嬴驷虽然这般说,但臣子们的眼睛又不瞎,再结合近些时日秦王临朝的次数,臣子们能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应该是出了问题。
嬴驷又抿了两口碗中的汤药,待止住了咳声,嬴驷方继续道:“经此一役,义渠男丁十去其三矣,义渠,再也非我大秦之患。我大秦得有魏章,实乃大幸也。若无魏章,我秦国此难危矣,待其归都,寡人定将擢升!”
“王上圣明!”“王上圣明……”
嬴驷止住恭维声,继续道:“魏、楚两国可有何动作?”
甘茂揖道:“禀王上,魏国三日前便已撤回临晋。至于楚国……”
甘茂顿了顿。
“旦说无妨。”嬴驷瓮声道。
宗臣勋贵嬴盛抢先一步接过话头道:“楚使而今,应该还在驿馆等着相邦的还地盟书吧。”
嬴盛此话一出,顿时点燃了群臣对张仪的征讨。
“王上,楚使在驿馆已经等了近一个月,相邦却仍以告病为由,迟迟不给楚国答复。臣以为,再如此下去,我秦国的尊面就要被相邦丢尽了。”
“王上,楚使滞秦月余,相邦职司邦交,却避而不见,这要是传出去,我秦国将成为列国的笑柄啊!”
嬴驷未理会这些谄言,其中的内情他当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张仪是在装病。
但为的还不是他秦国的利益?然而这些朝堂上的卿臣、宗室为了争权夺利,不顾大义便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公然在朝堂上肆意诋毁。
真是丝毫的虑国之心都无,真当他这秦王是昏君不成?
嬴驷眼神冰冷地盯着嬴盛道:“相邦告病,寡人倒是有所耳闻。难道,卿等可有何办法让相邦康复不成?”
嬴盛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秦王那要吃人的眼神,反而继续咄咄逼人道:“臣以为,相邦所出之国策是错误的!他此次向王上进言割地,更是错。他现在的行为,一错再错。相邦既然已经许地于楚国,归秦后却拒而不见楚使,此举将让我秦国失信于天下!”
嬴驷的眉头深深皱起:“卿之所言,难道是让寡人按照约定,将商於两地割让给楚国不成?”
“非也!”嬴盛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道:“臣自不会出这等下策,我秦国之土岂有割让之理?臣的意思是希望王上,将张仪交于楚国!”
嬴驷都有点被气笑了:“卿要寡人将一国之相、一国之重臣,交与他国抵罪……寡人实在不齿。”
嬴盛赶紧道:“王上无需自忧,臣以为,列国本就觊觎我秦,可张仪之国策不行韬光养晦,反倒是鼓吹东出征伐,然而战之败之,屡屡使我秦国受损;其身为国之重臣,却不能为王上分忧,反倒是添乱,臣以为,张仪非我秦国重臣,而是罪臣,此等罪臣,秦国不可容啊!”
嬴盛话音一落,往日看张仪不顺眼的纷纷出声附和。
平日里张仪在场他们或许不好明言恶语相加。但此时……都是他自找的,可就怪不了他们了。
嬴盛这般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秦王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
“王上!”
宫人急忙上前。
却被嬴驷抬手制止。
“咳咳……卿等所意,寡人明白了。”嬴驷语气转而有些虚弱道。
嬴盛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王上圣明!”
“我秦国不容张仪,难道该留遇事退缩、事后挑唆非言、争权夺利的……功臣?”嬴驷满脸不解道:“相邦为国而计,在楚国大军迫境的情况下,孤身赴楚,苦言退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