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浓烈的血腥味萦绕,齐嫣全身炸毛,小小地打个喷嚏,相当秀气,给人一种濒死的软弱感。打完,从披风里露出的黑眼睛,盯着眼前似笑非笑、将怒未怒的男人。
魏邢舟摸到包裹里她小小的脚,冻得青紫,放到自己掌心,灼热的温度一下敷上来,把她吓一跳。
在冷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小孩也学了几句粗话,此刻却一个字也不敢说,连目光都有些躲闪。
她对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印象,记得有北边的游牧民族曾来访,眼前的男人比起他们,虽然没有满脸的络腮胡子,但那种高大粗狂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小动物的敏锐让她下意识回避。
面对脚心上传来的温暖,她的生理反应相当直白,缩着脚趾搓了搓,脚背翻过来沾沾他的热气。
胆儿还挺大。
她的脚脏兮兮的,魏邢舟也没有嫌弃,三两下利落地拉过披风,将她包裹得严实。
叫什么名字?
男人看起来很凶,又长得好看,但齐嫣形容不来,单一的审美来自于自己清俊的哥哥,他们显然不同。
齐齐小八。
她牙齿都在打颤,声音很低,魏邢舟大手揉揉她冰凉泛紫的脸颊,粗糙的掌心给人弄出红痕,若有所思地唤了一声:
齐小八
冷宫里的人都是小八、小王八地叫她,其中满是嘲弄的意味,但是皇兄从小也叫她齐小八,她听多了耳朵也顺了。
魏邢舟搓小孩脸的手放到她腿弯,另一只被她小脚踩着。
抱上来。
她是不敢揣测男人这番举动,只能往最坏的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话地圈住他的脖子,悄咪咪地从腥湿布料的缝隙中看他。
他似乎在折安宫里找什么,绕了一圈没有发现,走出殿门,雪还下得更大了些,几乎要看不清路了。
男人换个姿势将她抱在胸前,遮挡住背后的风雪,进了对面的北沅宫。
这里还要更破些,即使是冷宫里,也是要分好坏的。二三十个人大多住在前面的宫殿,很少有人来这边,除了像今日这样出了事,但也都是躲在最后面的宫里。
魏邢舟翻看每一角,确定这里没有人,绕着殿内的柱子观察。他忽然蹲下身,摸了摸柱脚,过会儿站起来,一个飞爪甩了上房梁,以轻快的步伐踩着柱子跃上三四米高架。
他在榫卯结构的交界处查看,将一个齐嫣手掌那么大的凸结转了半圈,空荡的大殿顿时发出地板移动的声音。
他往下看一眼,拉着绳子跳了下去。
齐嫣被他飞上飞下的动作吓死,心里暗自嘀咕他一百遍,像只长臂猴子,四肢紧紧攀住他。
放松点,再勒得勒死了。
小猴子松手,咬咬唇。
脾气也挺大。
魏邢舟抱着人往殿后走去,果然见角落地板开了,下面是长长的楼梯,黑漆漆的。
这里居然有个暗道,小孩惊呆了。
敢下去吗?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就像她也不明白他这样带着一个偶遇的冷宫小宫女想要干什么?
她摇摇头,男人从腰间掏出火折子和一个小小的煤油灯盘,她好奇地低头看他腰,像是看一个百宝箱。
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看。
他又重新把她包好按进自己怀里,在这处做好记号。
走。
齐嫣头抵在他胸前的铁甲上,大眼睛在一片黑暗中静眨,下面的地道潮湿又空旷,男人的脚步声在之中回荡,她握着的拳头收紧。
害怕了?
他抱着她小屁股的那只手拍了拍。
我救你出去,你想过怎么报答没有?
她不吱声。
不如给我当媳妇儿吧?
小孩听懂了,抬起头来看他,怀疑他说的真的不是儿媳妇儿吗?
他将她眼神看得清楚:把你偷回去洗干净,给我暖床。
她听了倒也没反驳,只是破罐子破摔,泄了气趴回他身前。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齐嫣后知后觉他可能在开玩笑,又振作了。
他走得很快,近半个时辰后,伸手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一会儿,身前有道石门隆隆打开,外面的光射进来,出去是一座山,开祖皇帝的帝陵正是上面。
齐嫣睁大眼睛,扶着男人的肩膀,看看眼前,又望后面的山头,远远的只能看到皇宫一角。
她恍惚间失去了真实感,长道的黑暗模糊了这段历史性的时刻,上一秒她是个困兽,睡一觉便挣脱樊笼了?
高兴傻了?
听到声音她转头看这个把他救出来的男人,难得给他个声。
嗯。
先离开这里。
逆党在此处还不知有无残余,皇宫里两个皇子也还未定谁会荣登大宝,得快点把她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