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晏清立即安静,回头看了看跪在旁边的已经满脸泪痕的采莲,心里痛得说不出话。
在这样的无上权利,她真的是一只蝼蚁,谁也护不住,包括她自己。
“你不是有几分小聪明吗?你不是能言善道吗?”李煜玄俯身看着她,“从你决定走进辛者库的那一刻,从你连同你的忠仆决定帮太子撒谎那一刻,你就没有料到自以为是的后果么?”
卫凌听到穆晏清的挣扎,也听到李煜玄的不满,轻蔑地朝顾甯川一笑,松了松已经打累了的一只手,换上另一边的拳头,朝那张狼狈又仍然俊美的脸上砸过去。
顾甯川浑身都被大雨浇透了,唇齿间泛起一股腥气,卫凌的每一拳,每一掌,他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记着。一会儿,卫凌的拳头落在了肩上,胸前,腹部,他咬牙忍着,一直不使自己在卫凌面前低下头,弯下身。
穆晏清被押着,一声都不敢出。此刻她已经明白过来,在这个地方,顾甯川和采莲的命,连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比不上,李煜玄真的可以随手一挥就将采莲和顾甯川杀了,也可以随便一句话,让顾甯川承受更加生不如死的折磨。
卫凌打得有些累了,喘着气任由大雨继续打在脸上,在停歇的间隙,低声嘲讽顾甯川道:“这腰身倒是硬朗得很,只可惜啊,顾家到了你这一脉,香火也断了,尊严也没有了,你再想挺起胸膛做人,也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一生都抬不起头了。”
顾甯川对这样的话早就耳熟能详,过去都是置之不理,此刻他却舔了舔唇齿间的血腥味,低头冷笑着说了一句话。
卫凌听不清,拧着眉凑过去,“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滴滴咕咕的?”
顾甯川见他挨近过来,才一字一句咬清楚了,“我说,卫公公从前,连给我顾甯川舔鞋底子都不配的,你如今也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相比之下,我到底还算略胜一筹了。”不等卫凌从震怒中反应过来,顾甯川紧接着啐了他一口混着血腥味的口水。
雨水很快就冲刷走了卫凌脸上的东西,却浇不灭心中的怒火,卫凌气得龇牙咧嘴,高高举起拳头,几乎使尽了浑身力气往顾甯川身上砸过去。
顾甯川一阵眩晕,这才倒在地上。卫凌不甘心,抬起脚就要踢。
“卫凌,”李煜玄一声喝住了他,说:“够了。”
卫凌这才不情不愿地呸了一声,转过身时已经挂上了恭敬的笑脸。
穆晏清听到李煜玄喝令停下,胸腔堵了好一会儿的一口气,长长地松了下来,浑身有气无力,脸上的水珠子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只觉得冰凉凉的。
李煜玄慢悠悠地起身,随手摸了一把衣服上沾到的雨珠,“你的命,朕暂且留着,再有下次,朕也无需知会你一声,你自己就该想到后果如何。”
穆晏清叩头说:“谢皇上恩典。”
大雨停歇,青石台阶被冲刷得一片明净,大片的积水倒映着夜幕,乌云散开后的月色在积水中铺了一地,随着阵风散开,破碎又凄迷。
等到那杂乱的脚步声离远了,采莲跌跌撞撞地过来搀扶着穆晏清,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只闷闷的喊了一声:“主子……”
穆晏清喘着粗气,很快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侧头一看,顾甯川已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朝她走过来,被雨淋透的了衣服紧贴着挺拔的身姿,肩宽腰窄的体型展露无遗。
她抬头愣愣地看着鼻青脸肿的顾甯川,雨珠还顺着他的发丝和轮廓落下来,嘴角和鼻子都有淤青,在如假包换的“战损妆”之下,顾甯川比往日还多了一份野性和深沉。
他在穆晏清面前单膝蹲下,尽力压低了腰身,才不至于要低头看着她。穆晏清平日和谁说话都是不知道卑躬屈膝的,可今晚她已经被俯视够了,顾甯川不想再让她像哀求一样苦苦抬头。
“你……你怎么样了?”穆晏清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看他面不改色,连步伐都比平时稳重了几分,彷佛刚刚那一顿毒打只是幻觉。
顾甯川抬手摸了一把唇边的血迹,轻佻地看了一圈周围,低声说:“主子,就卫凌那点绣花功夫,你觉得他能伤我多少?”
穆晏清突然有一种被认为多此一举的感觉,这个人被打成这样,居然还在硬撑耍帅?她一口气站起来,说:“你在倔什么?他一拳一拳地砸下去,怎么可能伤不了你?”
顾甯川无奈一笑,几乎脱口而出:“主子你想想,他常年在那个冬暖夏凉的地方滋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本身都不算真正的男人,身上能有多少力气?”
穆晏清一侧头看着他,琢磨着他这话哪里有点不对。
采莲还抱着食盒,疑惑道:“可是……你也不是……”
“好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