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耿继茂,线国安和马雄等人散会之后自然而然聚集在了一起,但几人各有心事,酒还没喝完就各自散去了。而后,尚可喜和耿继茂两人又一拍即合,策马出城打猎,身后只带了十几个亲兵。
说是去打猎,但两人出城之后,便在一座山丘上停了下来,他们并没有心思看天边山顶绚烂的落日和晚霞,随即开始抱怨清廷招安郑成功一事。
“这一次和谈,朝廷要把泉州府封给郑成功,郑成功都不愿意接受招安,下一次,恐怕就得是半个福建了吧。”耿继茂板着脸,一脸怨气。
“我听说皇上就是这个意思,只要郑成功接受招安,福建沿海四府都将是郑成功的,到时候恐怕你我两人中,还得有一人留下了镇守福建。”尚可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镇守福建?”耿继茂眯着眼睛,眉头紧皱。
“你以为朝廷会放心郑成功?”尚可喜摇了摇头,冷笑道:“招安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只要孙李被剿灭,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郑成功。”
“那广东和广西呢,湖南呢?云南和贵州呢?”耿继茂愈发火大,若是清廷让他镇守福建,掣肘郑成功,无论如何,他都是接受不了的。
可问题是,他又不能不接受,不然清廷也不会放过他,这正是他火大的原因。
“广东自然是你我其中之一的,广西恐怕还是线国安的,云南贵州,估计是吴三桂的,湖南打了那么久了,沉永忠又是个废物,估计会是朝廷直接收管。”尚可喜面色平静,语气十分平澹地分析道。
清廷的这些安排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他自然都能猜测出个一二来。但他也十分担心自己会是镇守福建的那个人。毕竟耿继茂和他相比,还是太嫩了,估计镇不住郑成功这个狠角色。
别看尚可喜刚刚在军事会议上没什么反应,但他对招安郑成功一事,心里的意见大着呢。只不过这人藏得深罢了。
“吴三桂还真是得意啊,保宁之战明明败得那么惨,结果更受重用了。”耿继茂心中更加生气,自嘲道:
“听说现在云南贵州富得流油,能养得活十几万大军,咱们当初占了整个广东,三万人都养不了。这要是都给了吴三桂,那他可真是好福气啊!就是咱们这些几十年前便投了朝廷的,反而还得拼老命去打天下。这是什么道理啊?”
尚可喜听了,知道对方已经上钩,随即又引导道:“我听说吴三桂现在和陕甘绿营关系不菲,手底下又有几千精锐战兵,朝廷还给了他两三万的兵额,这将来怕是整个西南,西北都是他的了。”
“你是说吴三桂私下结党了?”耿继茂心中一惊,随即又问道:“朝廷没管?”
“管什么管啊,你想想保宁之战大败,入川的数万兵马,就只剩下了几千,朝廷都没个像样的惩罚。结党算得了什么?他吴三桂还不是照样养寇自重!”尚可喜看起来越说越生气,“听说现在陕甘绿营完完全全就是以他为尊,凡事都得问过他吴三桂的意见,甚至钱粮都是吴三桂来发。”
“他娘的,要是这样,老子也养寇自重算了,防他娘的什么郑成功,就让他继续壮大就算了。”耿继茂越听火越大,又恨恨道:“吴三桂这狗娘养的,这一招玩得还真熘啊,打了败仗反而还有理了。”
“小点声,不要命了?”尚可喜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嘘声道:“难不成我们也要养寇自重,把招安搅黄了?”
“哼,要是逼急了老子,老子就真派人去杀了郑成功的使者,看他还谈什么。”耿继茂愈发口不择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又道:“就是朝廷的使者又怎么样?老子照杀不误。”
耿继茂心中对清廷必死耿仲明一事还耿耿于怀,但碍于清廷势大,一直敢怒不敢言罢了。
“慎言!慎言!”尚可喜立即劝道,“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就算真的要搅黄招安一事,也没必要以身犯险,小心一家老小的性命。”
耿继茂闻言,扭头看向尚可喜,反讥道:“不这样,难不成平南王有什么好法子?咱们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平南王难道就没有一点反应吗?平日里的那股狠劲到哪里去了?”
尚可喜自然听得出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耿继茂在他面前耍这种小把戏,还太嫩了。不过,他这个时候,必须得上当才行,不然试不出对方的心思。
“呵,老子可不怕这个。只是老子不像你这个蠢货,和你爹一样,都是有勇无谋的废物。要搅黄招安,何必要冒险去杀使者,要是事情败露了,你逃得掉吗?”尚可喜话一出口,便已经镇住了耿继茂这个色厉内荏的晚辈:
“老子做事,从来都是用脑子的。这招安,老子不但要搅黄了,还要一边立功,一便搅黄。朝廷今后不仅不会怀疑老子,还得给老子大大的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