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尚久和王兴两人出了钦差府之后,并没有立即分道扬镳,而是直接找了一处酒楼,似乎是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
且说,这两人此时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他们都没想到孙征淇会如此这般强势,还没能提条件,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仓皇之间就上了贼船。
当然,这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孙征淇如此咄咄逼人,不让人说话,其实也只是加快了他们选择的速度而已。
这两人都不是湖涂蛋,哪里能不知道永历-大西复合政权的话事人是谁?
特别是当孙征淇嘴里说出了“将李定国困在广东”这句话之后,两人更是勐然间惊醒,也正是这句话,让他们彻底下定了投靠孙可望的决心。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个在广东多年,并参与李定国“收复广东之战”的军头再清楚不过了。
但问题就在于,郝王两人并不是上了孙征淇的贼船就安全了,恰恰相反,那意味着和李定国一派的直接对立。就广东目前的局势而言,这里还是李定国的天下。
但事情也正如孙征淇刚刚所说的一样——从长远来看,还是孙可望取胜的可能性要大些。
这就是郝尚久和王兴这样无依无靠,没有深厚背景的地方军头们最无奈的地方了。投靠了李定国,现在是暂时安全了,但过不了几年恐怕就得出事,到时候绝对落不着好;可投靠孙可望,到孙征淇的麾下,现在就有可能出事。
当然,若是判断出错了,那情况可能会更坏。毕竟现在的一时强弱并不能代表今后的情况,孙可望并非必胜无疑,李定国也绝非不能逆风翻盘。可孙征淇根本不给他们骑墙的机会。
而这也就是郝尚久和王兴出了钦差府之后要聚在一起的原因了——他们实在是没有安全感,都有抱团取暖,共进退的打算。
且说,虽然孙征淇没有明说官职的安排,但从三年任期和之后的终身任职来看,很明显就是替这俩人做了决定。
郝尚久虽然经营潮州数年,在地方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实力,但他始终不是广东人,也难以绝对压服潮州府的地方力量。若是有更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那三年任期然后提拔调用,很明显就是为郝尚久量身定做的。
更不用说,正是因为郝尚久不是广东人,在战时突发紧急危机,需要毫不留情,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他办事会比王兴干脆利落得多。同时,这样一个人,孙征淇也能更好控制。
毕竟,流官可不管你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更不必在乎什么损害地方利益,他们的权力来源就意味着他们在办事的时候只需要对中央负责,然后就能得到所需要的一切。
而王兴可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若是在战时就让他担任广东卫戍军的一把手,真要对广东地方宗族动刀的时候,恐怕就要坏了大事了。
孙征淇既是考虑到了郝王两人的不同利益诉求,也是为了之后更好地完成各项任务,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王兄,喝了这杯酒,今后咱们就是一同为摄政王效力的兄弟了。”郝尚久笑着给王兴敬了一杯酒,脸上尽是讨好之态。“这广东我老郝毕竟是外人,潮州以外的事情都不懂,今后行事还得看王兄帮衬提携。”
王兴也很给面子,一口喝了那杯酒之后,同样示好道:“郝兄哪里的话,我王兴是个俗人,能到今日这一步,靠的正是兄弟们抬举,是我要请郝兄多多帮衬才是。”
“王兄实在是太过谦逊了,你我兄弟若是联手,齐心协力,背后又有摄政王撑腰,广东之内,便不会有咱们摆不平的事情了。”郝尚久哈哈一笑,暗示道。
王兴和郝尚久都心知肚明对方为什么要来吃这顿饭,现在说这些客套话只不过是因为两人还不够熟悉,又都希望对方来开这个口罢了。
广东地方乡绅世族所依赖的官僚体系早就已经瓦解了,现在郝王两人有兵马在手,那些失去了官僚体系支持的所谓乡绅世家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确定了立场之后,来自李定国一派的敌视,就不是他们能忽视的了。
而如果地方乡绅世族和李定国一派的官员相互支持,那就不是他们两人可以对付的了。
只能说,这才是所谓“抗清力量”,“抗清集团”的真正面目,在满清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内部的官员大将依旧可以斗个你死我活。
尽管这个时候的李定国和永历皇帝要比原本历史上疏远得多,刘文秀和李定国也早已经不是一条心。
但是,孙可望一派和以李定国为首的永历一派,依旧是各为其主,相斗不止。
“诶!”王兴深深叹了口气,他虽然起于草莽,但做事十分精细周全,所以才得了“绣花针”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