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轶所想,血蝶就在房间里。
妖化后,血蝶每一年都会下山一次。
那一次是童婳的生辰。
因为她说过:“我每年生辰都是一个人过,看哥哥姐姐们生辰宴时候一家人都在为他们庆贺祝福,她好羡慕。”
因此,血蝶会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生辰礼,偷偷放到她房间里,然后看到她因为收到礼物而开心,才会悄悄离开。
童婳是负责在他身体里养蛊的童家三小姐,童家养蛊术只传女,不传男。
童家家主知道他是半妖,而一旦妖化后危险万分,因此童家家主并不舍得让自己心疼的嫡长女来负责给他种蛊,便安排不得宠的庶女童婳负责这件事。
童婳胆子很小,每次给他中蛊时都是自己先吓得掉眼泪,还会紧张地问他“难受吗?”
血蝶那时候只觉得她假惺惺,便回她:“别装好人,让我恶心。”
童婳看出他排斥自己掉眼泪,于是之后便都强忍泪水,把各式各样的奇怪的蛊虫种入他体内。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一般人恐怕熬不过一个月,而血蝶被童家用药水泡养到六岁开始种蛊,一直熬了将近六年他才如童家家主所愿痛苦妖化。
按照童家家主的计划,妖化时候他身上会释放出强大的妖力,而他体内的蛊虫则会快速吸收掉他的这些妖力。
最后,只要童婳发动蛊虫之术,被种在他脑子里的蛊虫破坏掉他的脑子,他就完全变成一个拥有妖血脉的妖蛊,百毒不侵,神力无比,还能够自由操控的完美活傀儡蛊童。
然而童家家主的计划失败了,他计算到了在血蝶身上所有可能的意外,却唯独没有料到,童婳心软了。
她在血蝶脑子里下的蛊虫并没有破坏他的意识。
血蝶杀了那些试图控住他的守卫,问她:“为什么要放了我?放了我,你会死。”
童婳不以为意笑道:“也许只有可怜人才能理解可怜人吧,看着你,就好像看着一辈子没有自由的我,可是你跟我不同,你还拥有获得自由的能力,你妖化了,只要不受控制,你就还是你,能够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我不同,我生是童家人,死也只能是童家鬼。”
“你恨我吗,血蝶?这十年,我让你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恨吗?
他曾经很恨,更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够逃掉,第一个杀掉的就是童婳。
可没想到,血蝶把当场所有人都杀了,却唯独没有舍得杀她。
血蝶望着她解脱的眼神冷声道:“恨,所以你不能死,能杀死你的只有我。”
然而他刚妖化没适应,加上身体之前一直被用来养蛊虫过于虚弱,他没能顺利突破童家的重围,最后还是靠着童婳替他抵挡才得以脱身。
“童婳,你不能死,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杀死你……”
“最后一次跟你见面,你问我恨不恨你,我说恨,你知道吗,我只是骗你的。”
黑暗的房间里,血蝶抱着一具已经逐渐失温的童婳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很沉,很孤冷,充满了无助感。
那一晚,他若没有重伤,他一定会带着她一起逃走。
可惜,他那时候连自保都难以做到。
而等他终于有能力了,却恨自己是半妖,与她终究是人妖殊途,不能同归。
所以,他想着不去打扰她,默默守护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还是错了,错得十分离谱!他就应该把童婳带走,否则又怎么会让她被人杀害!
“我说过了,你的命只能是我的,既然有人敢拿走你的命,那我就杀了她!”血蝶搂紧了怀里的尸体,声音阴沉可怕。
床上还在装睡的沈轶顿时汗毛竖起。
完了!
她这三哥肯定以为是她杀的这位童婳小姐!现在他真情流露完就打算取她这条狗命了!
血蝶单手抱起童婳的尸体,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双目紧闭,身体纹丝不动的少女,“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握草!
呜呜呜,你怎么知道的?
沈轶在心里哀嚎道:“小丘北,咋办?我要回答我这三哥吗?”
丘北说:“你要是想死就回应,现在童婳是在你房间里被杀的,如果你醒着,这不是说明人就是你杀的。”
“可现在我这三哥肯定也以为人是我杀的了吧!”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沈轶已经感觉到强烈杀气,“我说小丘北,我处境都那么危险了,你怎么还躲在戒指里不肯出来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