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又讨好薛凌道:“到底小人与霍家姑娘皆未与沉将军有过来往,不如姑娘想的长远。”
薛凌轻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哪儿就称的上长远,若非开青的事,我未必能想到。只瞧沉元州并非一昧忠君,而是事事权衡。他既能先斩棱州主事官而后奏,分明是个只想固权的。
若皇帝将西北兵力调走,胡人趁虚而入,则兵力不稳。所以我猜,安城跟开青一样,先传回来的,只会是几句假话。
只是,开青的假话,于时于势,都撑不了几日。安城却是山高皇帝远,怕是能撑好些日子。
不过,我倒是听说魏塱派了自己亲信前去作监军,不知道这监军手腕如何。”
逸白笑道:“手腕如何不可知啊,京中人物,纸上谈兵尔,去了方知风急浪高见真章。
但姑娘有一桩说的肯定没错,沉将军非一心忠君之人。偏这皇帝遣去的监军,却是一心只知忠君之事。三军阵前,文武不合,小人再是愚鲁,亦觉实在凶险。”
薛凌再没说话,只含笑去端旁边茶碗。逸白识趣喊告退,该问的都问到了,多留无益,薛凌自答是来去自便。
逸白躬身要走,薛凌突道:“昨儿那个架马车的,薛瞑跟你说了没,我喜欢他。”
逸白稍愣,随意恭敬道:“昨儿个园里老人都随李大夫去置办药材了,只留得三五粗人。因想着姑娘是往隐佛寺去,不拘内外,所以.....”
薛凌打断道:“无妨,我是真心喜欢他,以后就专留着他,替我一人赶马即可。你知我不喜说话,换个婆子老头话里话外都是糟心事儿,烦得很。”
逸白这才道:“是了,昨儿个薛瞑来说过的,小人已安排下去了。”
薛凌再挥手,他方退出门外。那装药的盒子还在桌上摆着,两人恍若看不见,谁也没提。
约莫逸白出了院又走出老远,薛凌才长叹一声,卸下脸上笑意去拿了盒子。打开看了一阵招来薛瞑道:“你去替我给陶记的老板传个话,就说让他近日谨慎点,有什么不对之处即可来寻我。”
薛瞑不知昨日刑场事宜,只记起上两回遇见陶弘之,这人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现儿个听薛凌语气无奈又夹着担忧,想多问两句,张了张嘴还是因身份使然答了声“是”。
人才要走,薛凌又道:“那铺子庙小妖风大,若小二不让见,你就让他传壑园薛姑娘的名。”
薛瞑仍是应了,瞧见薛凌脸上不耐之色越发明显。他轻喘一声道:“若是不喜他,何必管他。”
薛凌“啪嗒”将盒子盖上,没好气道:“我就没一个喜欢的,不是蠢货便是傻狗。”
骂完犹不足意,气道:“我好话说尽没人听,可能我上辈子挖了人祖宗十八代坟,撒了他阿爷骨架子。
不喜能怎么着,不喜就能看着他去死啊,那真是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眼见她暴躁,薛瞑忙道:“我非这个意思。”颇有些低声下气。
薛凌看他两眼,不想迁怒于人,缓了口吻道:“好多事我都不喜,可觉得不做又没办法。”她突而有些颓唐:“可能..我以前事事如意,老天看不顺眼,而今便事事不如意。”
薛瞑轻道:“我先去办事。”
薛凌抬眼,有些理亏看他,又侧了脸别扭道:“我非苛责于你。”
薛瞑一躬身,赶忙转身出了屋外。薛凌看人背影,只觉这人好似跑的比兔子还快。陶弘之那头固然是早通知一刻早好,倒不是担心逸白用强,就怕用些下三滥的手腕,让陶弘之中招。
只是,也不用.....这么快。
她深吸一口气,暗忱薛瞑着实不错,以后还是要多加克制,别与这人闹不愉快。想着这些烂事,又是一个叹气起了身,拿起那盒子回里屋寻了个暗格放着。
今日晚霞倒好,看起来,确能晴好几日。含焉病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起码再进屋去看,丫鬟不会再让薛凌小点声喘气。
她打了个转出来,稍有了些心喜,闲来无事乱逛,窜到壑园马厩处,瞧见匹油光水滑的飞黄驹。一时兴起骑行熘了两圈,觉着这马甚好,亲打了桶水将那马刷的纤尘不染,苍蝇飞到身上都站不住脚。
完事仍舍不得走,又抱来几捆青苗料喂这畜生,想着明后日往城外踏两脚,省了天天闻城里乌烟瘴气。底下人初是惊呼不可,招架不住她只能默默后退,后又觉得当个趣看,最后马厩管事恨不能将这小姐认作自己闺女。
那飞黄驹是白先生请来当祖宗的,从壑园开门就养着,平日喂个草料都得站远了怕祖宗撩蹶子,熟料得薛凌翻身上马,在个巴掌地方连奔数圈,末了兴高采烈处巴掌在马脑门上连拍了四五下,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