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脸涨红了,监狱十几年,让她不知道怎么和外界人如何正常相处,她白了小半的短发剧烈地颤抖着,语调中的急切和紧张会快要撕碎这小片空气,她甚至哽咽地带上了鼻音,尽管她很久没有哭过:“那是我女儿啊……我总要找到她……”
刘敏开始寻找她的女儿。
她把空余的时间全用来打听消息。偶尔会遇见宣传员和稽查的刁难,但他们懒得把她抓起来。
刘敏是一个坐过牢的疯女人,没有太大的价值,她甚至没有换取积分的意义。
……
陆零柒从山上出来的那天,外面下着大雨,准确来说是雨夹雪,刺骨的风呼啸刮过,她随手建构起一个恒温术,保持全身的干燥温暖。
她走的很快,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能力,走路带风,眨眼就走进城区。
陆零柒记得回去的路,她甚至备好恐吓的枪,轻车熟路找到一家生煎店,枪往桌上一拍:“给我来一笼汤包一笼生煎,一碗小馄饨,一只三鲜包。小馄饨不许放葱和香菜。”
这家店生意不错,坐满了人,听见陆零柒的呵斥声,起先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陆零柒一枪打爆墙边的饮料售卖机,才后知后觉尖叫起来。
抢劫惯犯陆零柒扫了一眼,看见店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端着一碗豆腐脑就着馒头视若无睹地慢慢咀嚼着。
店内坐满了,她那一桌却没有一个人,这引起了陆零柒的兴趣,她走过去,坐下,眼睛瞥见有人要拿手机,抽出一根竹筷,“唰”一下砸中他的手腕,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陆零柒虚着眼睛,笑得阴冷,像极了电视剧中的大反派:“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对方身体一软,跪了下来。
陆零柒一心多用,一边监视店内人的动静,一边拿起旁边的辣椒罐,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不是老人。
陆零柒发现自己刚刚看错了,这只是一个老态的中年女人,浮肿着一张白白的圆脸,眼中没有神采,机械地进食。
“喂。”陆零柒问她,“你不会是流民吧?”
女人低着头不说话。
陆零柒吃到一半,女人喝完了她的豆腐脑和馒头,然后起身,朝门口送去。
被困在生煎店的人们伸长了脖子看陆零柒,再看看这个中年女人,眼中浮起重重的疑惑。
为什么这个暴徒不拦住她?
中年女人的腿脚不太好,慢吞吞一步一步挪着,一不小心被一瓶饮料绊了一跤,踉跄几步,从她怀里飘出一张纸。
陆零柒捡起纸。
是一份寻人启事。
一个女孩的照片贴在上面,真的是、女孩,女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左右。
寻人启事、在这座城市可是一件稀罕事,陆零柒清楚此地对个人信息掌握有多严格、多仔细,说直接点,每个人的信息都在社团的掌控之内,隐私随时要为大局让步。
她慢慢往下看。
看到女孩的名字。
……郑梦莹。
……
这个名字,陆零柒大脑片刻的宕机。
随后,她马上回想起来。她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感恩戴德。
“站住!”陆零柒起身。
她身边的人眼睛一亮,以为陆零柒要出手惩治这个疑似“逃跑”的女人。
女人继续往前走。
“郑梦莹!”陆零柒的声音掷地有声,“你女儿,我知道她的消息!”
女人的脚步一下子停下来。
她锈蚀的四肢顷刻间仿佛被灌入了润滑油,刘敏快步走向陆零柒。
但她的表情、却不显得愤怒、或是悲伤,生活给予她绝望再给予希望,又再给予绝望,眼前女孩可能是在戏弄她,像之前很多人做的那样,随便指一个遥远偏僻的地方,让她兴冲冲赶过去,费劲力气找到那一处地方,最后失望回来质问他们,结果换了一群人幸灾乐祸地嘲笑。
“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啊!”
他们说。
态度差一点的:
“我也说了是好像,对吧,你自己要去这地方的,关我什么事?”
“郑梦莹,我的女儿,叫郑梦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陆零柒出了片刻的神。
她竟然听到了、人声!
在城区,戴着徽章的社员,居然不是用电子合成音说话的!
“我不知道。”陆零柒说。
刘敏见怪不怪地正欲转身,陆零柒急急叫住她,“但我有一个朋友知道她!”
陆零柒生怕这女人不信自己,压低声音补充道:“郑梦莹……她小时候、她说她小时候被她爸爸性侵过、对吧?”
眼前是一个母亲。
一个执着寻找女儿的可怜母亲,陆零柒不相信她是那个兽父的帮凶。
刘敏心中一跳,手脚发软。
她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