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气候和南方截然不同。
参加考试那几天,京市突然下起暴雪。
教室窗外的树枝被积雪压断,从各个角落钻入的寒风砭人肌骨。
裴嘉茉坐在寂静的考场内,答完最后一道化学题。
将试卷交给监考老师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保送资格稳了。
走出考场,站在教学楼的廊前避雪的时候,负责行程的老师帮他们在校园里拍了一张照片以作留念。
人群喧闹。
裴嘉茉拍下一张远处的雪景,正犹豫着要不要发给顾决时,她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转身,一张陌生的异性面孔。
望着她,惊诧道:裴嘉茉?是你吧。
极端的气候下,人也变得迟缓。
眼前的男生个子不高,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穿戴中隐约透出富足的气息。
不等她点头,那人便又熟稔地说起:刚才在考场我就看见你了,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我么?
这人言语中摆出的相熟姿态令裴嘉茉感到非常不适。
以致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冷漠。
我是章骁然,我们高中两年一直都在一个班,博华中学,你记起来了么?
啊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记得了吧,说起来,咱们还做过半年的同桌。
真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京大的保送。
还以为你会和家里人一起出国呢。
那人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寒风肃杀,裴嘉茉脸上的表情渐渐凝滞,眼底仿佛蒙上一层阴翳。
不等他将话说完,抬起脚便走入茫茫大雪中。
-
回到京大校园旁的廉价旅馆。
裴嘉茉看了眼时间,给顾决发去信息,告诉他考试已经结束。
很快,那头发来回信:「嗯。」
屋外寒风呼啸回旋,屋内裴嘉茉的心却在昏暗中炽热地烧灼。
趴在床上给他拨去视频通话。
很快便接通。
却都没有说话。
周末的晚间。顾决坐在卧室的书桌旁,镜头里他穿着一件短袖T恤,丝毫不怕冷的样子。
一段长久的缄默后,裴嘉茉听见他的声音,雪停了么?
她怔了片刻,看见窗外浓密的大雪仍不断从天空往下落。
你怎么知道这里下雪了。
电视有播。他的视线隔着屏幕看着她,冷不冷?
零下近十度,廉价旅馆里的空调罢了工,裴嘉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小脸被领口埋住大半。
摇摇头:一点都不冷。可是声音却在无孔不入的寒气中瑟瑟发抖。
时值夜晚。
小旅馆里传来阵阵嬉笑啼哭。
她翻转镜头,对向窗外,雪好大。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或许这一辈子都没看过那么大的雪。
可顾决的视线却看向了屏幕中,那一扇渍痕斑驳的旧窗,似乎由于房子太过老旧,窗框的边缘都已暗化成灰黄色。
你住在京大附近么?
嗯。
距离京大多远?
很近,几百米。
他那边安静下来后。
许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哥哥她小心翼翼地叫他。
嗯。他那里声音淡淡的,镜头也被切换出去,变成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不问我考得好不好?
他顿了几秒。
含糊应了声。
他的心思好像不在他们的对话上。
或许在忙别的事吧。
裴嘉茉安静了。
不再打扰他。
多日的暴雪导致小旅馆的电压不稳。
裴嘉茉那一张漂亮的脸蛋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怜。
几分钟后,他的镜头切换回来。
眉头紧锁。
你吃饭了么?
她点点头。又在撒谎。
昏暗中,顾决轻轻叹了声。
裴嘉茉想,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叹息的。
因为只要他再叹一声,她可能就要哭了。
少女的自尊心并不足以支撑这种谎言被拆穿后的窘迫与委屈。
她已经很后悔自己为了省钱而定下这种廉价旅馆了。
从她进入这间屋子的第一刻看见床单上连上一位客人留下的血迹都没有清理干净的时候。
顾决看着她,声音有些哑,裴嘉茉,你把东西收拾下,换个酒店。
不要住在这里。暴雪天,不安全。
我帮你在学校附近订了另一家酒店,走过去只要几百米,你去住那里好不好?
我知道你还没有吃饭,是不是很饿。
我帮你在那间酒店订了餐。
房里的灯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