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送到莲溪庵,是李允宁曾要求过去这座尼姑庵出家。
云奕当初不允,如今死马当活马医。
说来也怪,李允宁到了庵里,身体一日日好转,照顾她的几个小尼姑颇感稀奇。
李允宁醒来后,参拜菩萨,隻道是神佛保佑。
而真正的原因是,她服下藏在枕头里的假死药,那是离京前周蔷给她的,以备不时之需。
这药极具迷惑性,能製造出病人病情加重、脉象虚弱的假象,一般的大夫诊不出来。
十天半月后,药效解除,人方苏醒。
小产虽对身体有损害,但她身子并不如众人看到的那般差劲。
恢復后,不过两日,云奕过来。
冬日的雪下个没完没了,莲溪庵位于山顶,上山的路结冰湿滑,他步行几个时辰上来。
李允宁住的禅房是庵里最好的一间,宽敞明亮,房里烧的炭火也好,无烟耐用,更别说家具陈设,样样精心,件件舒适。
她知道,一切都是云奕的特意安排。
可她并不想领他的情,与他恢復从前的关系。
两人鸿沟太大,隔阂太多,在一起,痛苦多过欢愉。
云奕进门,李允宁遵循礼数,请他上座。
她倒茶,云奕抓住她手,“宁宁,身子好透了吗?”
李允宁挣回手,淡道:“托菩萨的福,无大碍了。”
云奕看她冷淡的神色,捻了捻指尖的余温,找补,“忘了,我刚进门,手凉。”
李允宁垂眸不语,握着茶盏喝水。
云奕沉默一会儿,顾自斟满茶,温声道:“孩子我找了风水宝地厚葬,也在寺庙供了牌位、点了长明灯,你看看什么时候身子好点,我们做父母的,去祭奠一回。”
听言“孩子”,李允宁鼻尖一酸,险些落泪,侧了侧脸,“你去就行,我不用了。”
云奕知她被迫怀孕,对孩子毫无期待,也不勉强,岔开话题,“宁宁,山上天寒,奄里清苦,快临近过年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府?”
“我那日和你说得很明白了,你放我走,我或能得一线生机。”李允宁正色,“你若逼我,只能带一具尸体回去。”
通过这次重病,她赌云奕不敢再强逼她。
云奕哑口。
李晔身死,李允宁心无牵挂,他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
他低头,好声好气哄,“宁宁,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孩子你不得已,不要,我呢,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吗?”
李允宁像听到什么笑话,好笑又嘲讽地看着他,勾起嘴角,“我喜欢你什么?喜欢及笄被你强占,喜欢我堂堂金枝玉叶像狗一样的服侍你……”
她不愿提及暧昧床事,云奕手段恶劣,但亡国公主命运如此,落到哪个男人手上,都没有多好的下场。
努力心平气和,做到好聚好散,“云奕,我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我们是孽缘,你以后有更好的女子陪伴左右,你忘了我吧。”
“允宁——”云奕面上露出受伤的神情,他以前确实不是好人,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公主的天真赤诚、灵动活泼,深深印在心里,两年的朝夕相处,在某些瞬间,他能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
嘴巴会骗人,但眼神和身体不会。
小公主本是一张白纸。
“我会剃度出家,你不用担心我再嫁人。”李允宁交代。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云奕不死心地追问。
李允宁定定注视他,坦言,“说一千遍,道一万遍,我们之间有仇!你无所谓,我没办法释怀。”
“你帮新帝夺位,是臣子本分,我哥哥因而早逝。”她说,“或许没有你们,也有其他节度使攻进京城,可偏偏是你们,是你!我跟你在一起,我父皇母后、我哥哥九泉之下没有一个会原谅我!”
她指着木门,“你要想我死,今天就带我走!”
云奕彻底怔楞,眼底的挣扎伴着水波流动,最终化为无形的沉默,一人离去。
李允宁关上房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赶在年前,她请求师太剃度,正式成为莲溪庵的一名尼姑。
开了春,一日,李允宁如往常般挑水劳作。
几个同行的小尼姑叽叽喳喳。
“听说没,对面山头的寺庙新来了个和尚。”
“我见过,长得可俊了,就是人冷得狠,眼神跟刀子似的。”
“不知是哪家的贵人,瞧着很有气势!”
“自打他来了,我们庵附近偷瞄瞎溜的登徒子都少了好多呢。”
“呀,还是个路见不平的侠士啊!”
“那敢情好,谁陪我去见见啊……”
李允宁置若罔闻,莲溪庵是出家之地,但其中有些是贵女或商女因犯错被家人送来修行,是以六根不净。
“静宁,你陪我去!”一个曾是商女的尼姑拉李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