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燕南浔的隐瞒
晨露很重,冰凉的空气随着雾渗透进牧昭单薄的衣衫里,那张精致的小脸很快发白起来。
看着那身影抱着自己发抖的样子,谢稚然再揪心也什么都不能做。
待到天亮了许多,有下人发现了牧昭,惊呼着将他抬进了房里,并通知了二王爷。
牧昭冰凉的手握着二王爷的,竟有晶莹的泪珠滑出眼眶。
他苦笑着:二皇兄,你等牧昭再想想马上就能想起来我们把瓶子埋在哪里了的
二王爷愣了愣:你莫非是找了一晚上?
牧昭闭上了眼:都怪我,那么重要的事都记不住了是牧昭没用,那一年、那一年起,便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颤抖沙哑,像是极力抑制着哭泣,可泪水却绵延不绝地从眼角滑下来,一下子湿透了枕边。
二王爷表情很怪异,似是不信,却又有些不忍心和触动。
那年是母亲走的那年?我记得你好像大病了一场
牧昭哭着说:那次我差点跟母亲一起走了,虽是救了回来,却很多事记不清大夫说是我伤心过度,加上急病侵体
二王爷记得那年牧昭的状况。当时芸妃刚过世不久,紧接着牧昭就昏迷不醒,宫里派去了最好的御医,都说回天乏术,可就这么险险吊着命,竟在半月之后又救了回来。
二王爷心中虽是怀疑,但牧昭自小就是他看着长大的,理由也合情理,让她又想要相信他的话。
矛盾之下,他只能先让牧昭以为他已经全然信了:别哭了,忘记了就忘记了,是二皇兄不好,随口胡诌了故事骗你的,哪有什么小瓶子。小牧昭别伤心,好好养身体。
牧昭抽抽噎噎的,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二王爷便摸摸他的头:真的,二皇兄再骗你是小狗。
牧昭破涕为笑:你就是小狗,居然骗我。
两兄弟亲密地调笑,却是各怀鬼胎,信与不信都不过是画皮。
谢稚然却看得心惊
牧昭他心机已经如此之深了吗?已经可以轻易流泪、随时入戏?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谢稚然感到最震惊的,并不是牧昭的转变,而是这个转变对谢稚然来说实在过于突兀,仿佛这段变化的轨迹被人刻意从她的眼前挑选出来,细心地剪掉了似的。
当她还以为牧昭只是初识官场、刚刚懂得阴谋时,这少年其实已经是这深潭里的老鱼,在危机四伏的黑暗里悠游自在了。
谢稚然只在值班时看着牧昭,意思是,所有的转变都发生在她不值班的时候?
如此巧合?
当然不,必定是有人精心安排过的。
燕南浔?
谢稚然几乎是立刻就否认了这个答案。
燕南浔应当是最乐意让谢稚然看到牧昭被污染、变得不似最初般美好的人。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燕南浔刚提出牧昭知道有探子存在的时候,为什么她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她竟从来没有看见过牧昭联络过任何探子!
在她眼中,牧昭的生活极其普通,就如一般贵公子一样,吃喝玩乐,读书学习,丝毫不曾有过半点接触他们这群人的痕迹。
这些又是刻意从她眼前抹掉的吗?
谢稚然如常往般一动不动地蹲在树上,却已是背脊发凉。
很快就有人来交班了,谢稚然浑浑噩噩离开,走到山那头的溪边,用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鸟鸣,音调忽高忽低,时长时短。
谢稚然闻声,了然地随着声音向东南方飞了一百多米,在一处茂密的灌丛中看到了戴着蓝色面具的人。
高信大人。谢稚然走过去。
高信在正事上一向讲求效率,吩咐道:消息没错的话,今夜二王爷就会和翎羽山庄的人碰头,我俩是这里轻功最好的,到时我必须跟着二王爷,你追踪一下翎羽山庄那边。记得不要追太近,看看她接下来的行动就好。
谢稚然点头应是。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王爷他
高信一下子转过脸来,看不见表情,但那股凌厉的感觉表露无遗,仿佛在责备谢稚然身为暗卫却有多余的提问似的。
但他随即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很吃惊。怎么,知道了王爷的本性就幻灭了?不再爱他了?
谢稚然惊讶于高信竟已经知道她的心思了。
高信说:没错,我知道,也无所谓。你喜欢王爷,自然会更好的保护他。至于王爷是单纯还是深沉,都不是你可以置喙的,你只需尽职就好。我只想告诉你,这次的消息至关重要,你绝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让我们的计划有失。
谢稚然抿着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高信却又仿佛不急着走了似的,对她说道:说实话我是挺看不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