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虽然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却没学到他们爱人的能力,倒只接受了一双人的挑剔。
让沅嫏头一次觉得愤怒的是宝恩被淳颖的二子禧恩联合着更小的惠恩一起说闲话。宝恩年纪比禧恩大六岁,比惠恩大八岁,要是真没忍住,这两个小的不被打得半伤也差不多。怪就怪平时母亲教的太好,就算被挑衅,看着两个小得多的弟弟,宝恩也忍住了。
可沅嫏忍不住。她素来就不是个心肠好的人,未婚的时候一张嘴就会挑着人的痛处说。之前是她不在意,现在她的心肝被招惹了,沅嫏存着心想让那两个侧福晋死,但知道可能性很低,就算这样,她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府里的侧福晋都以为福晋脾性好,不爱管事,所以日子一长,胆子就变大了。沅嫏叫了人,直接挨个去她们屋里搜,找出来的账本和钥匙全部拿走。她们用王爷来压她,沅嫏回过头,让陪嫁来的习武嬷嬷把三个侧福晋都绑了跪在地上,每个都动手扇了一巴掌,然后就不惜的脏自己的手了,让嬷嬷每个人继续十巴掌,看以后谁还敢对福晋放肆。
淳颖的侧福晋两个汉军旗,一个钮钴禄氏。只是沅嫏从小还没怕过谁,也没有人敢招惹她背后的哥哥和姐姐。
淳颖回来的时候,三个侧福晋哭天抢地,脸都被扇得红肿,不成人样,哭着求他为她们作主。淳颖心里却不觉生气,看着她们不成模样的面容,竟有些想笑。
他的福晋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能有福康安那种哥哥,沅嫏这么霸道不意外。倘若今天的事被福康安知道,说不定当即那人就能提了刀来他府上杀人,而且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面上似乎是去找福晋算账,只他知道他只是想借机去看看沅嫏。沅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不生气,反而还打扮了一番来迎他。
“你就不怕我生气来找你算账吗?”他笑着问。
沅嫏看他一眼,眼睛像是勾子一样,她笑:“别傻啦,淳颖。你根本就不喜欢她们,你不会喜欢人的。”
淳颖弯了下嘴角。沅嫏扑过来,手臂挂在他脖子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淳颖,我想再要一个孩子。你再给我一个好不好?我得气死她们。”
她果真拿他当个工具,而且从来都不加掩饰。
淳颖伸手抱住她。
他低头看着她潮红的脸,心想。
我们之间,不会喜欢人的,到底是谁呢,沅嫏?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只要她深信他不会喜欢她,他就永远别想否认。她就是这么霸道,连他喜欢她这样的事实都不允许他说出口。
那天之后,淳颖免除府里其他人的管事权,给侧福晋们下了禁足,然后就把她们丢到了一边,不再宠幸。
福晋从此专房独宠,很快,裕光十一年,生下了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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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颖的身体不好,很早就被人诊断说注定早死。
到了后来他身体越发不支,瘦的骨头嶙峋,一阵风吹过来都让人疑心会病倒。
沅嫏总是坐着离他好几米远,拄着下巴对他喊:“你离得远些,别给孩子们染上病。”
淳颖好脾气地笑笑,果真如她所言退的更远了些。
沅嫏搂着端恩,轻叹道:“唉,你的阿玛多可怜啊。”
端恩看了看憔悴的阿玛,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额娘,皱紧了脸:“阿玛太可怜了。额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沅嫏只笑,还是淳颖开口对端恩说:“怎么这么说你的额娘?额娘也很难受,只是不让你们担心罢了。”
他抬眼看了眼沅嫏,根本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样子。
裕光二十五年,淳颖去世,享年四十。
他死之前,谁也没看,无论是三个侧福晋和庶子,还是宝恩和端恩,只看着站在榻前的沅嫏。
他的目光太哀切了,让沅嫏都有些动容。她俯下身:“王爷,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淳颖嘴角勾了下,抬手把她的一根头发扯了下来。
沅嫏怔怔地看着他。
淳颖把那根头发握在手心里,握紧,叹息一声:“这就够了。”
今生她不懂人心、不识爱恨,他不怨;只想留她的一根头发,盼来世重续缘分,换一户简单人家,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开头就重新来过。
他看着她:“只是下一次,你来找我,好不好?”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只是她再也问不清楚。他的手无力落下,攥着头发的那只也松开了手指,发丝落到指缝。
沅嫏低头看着他,昔日那张俊美的容颜被病痛折磨得消瘦。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那声“好”,只是低头把他攥着头发的那只手重新合上。
一滴眼泪落在被褥上。
睿恭亲王福晋富察沅嫏天生寡情,一辈子只在丈夫死的时候掉过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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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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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嫏的性子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