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燕明庭又再次陷入浓浓的愁绪中,他魂不守舍地回到将军府,得知赵夜阑已经去翰林院了。
翰林院里的人看见赵夜阑,神色各异,虽然保持着原来的距离感,可是却时不时瞅他一眼,欲言又止,却始终没人敢搭话。
直到阮弦进来,打破了僵局,他快步走到赵夜阑面前,喜出望外道:“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趟江南行,没出什么事吧?”
“还行。”赵夜阑道。
“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你都不知道,听说出现旱灾,我们大家都急死了,每天都在想法子缓解灾情呢。不过幸好你命大,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还解救了那么多百姓。”阮弦庆幸道。
“你们?”赵夜阑茫然。
“是啊。”阮弦指了指其他人,“他们都挺担心你的。”
赵夜阑疑惑地环视一圈,其他人面色一紧,似乎是感到不好意思似的,尴尬地别开了脸。
入翰林院也有小半年了,一开始这些老头子看他不入眼,他也没有去讨好的意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过是离开两三个月,这些人对他的态度竟然转变得这么快了吗?
“你不知道,先是江南官员一案,咱们院里好几个同僚被派去填补空缺,其他人也相继升了一职,就连我现在顶替王桂生的位子,成了六品呢。”阮弦拉着他走到一边,小声说道,“所以,于公于私,大家心里都是服你的。更别说你后面在旱灾的时候,做的那些举措,让大家都对你改观了。”
赵夜阑了然。
这群人成日里与笔墨纸砚为伍,心思也单纯固执些,认为他品格低下时,自然不愿与他为伍。可相应的,如果发现他也会为百姓做事后,就自然而然想要亲近了。
只是一时间还拉不下脸面罢了。
赵夜阑走到院门外,找到小高,让他回府拿些江南的特色小吃过来,然后放桌上一放:“大家都来尝尝吧。”
阮弦第一个捧场,拿起云酥就吃了起来,连连夸好吃。
其他人心动,但不好意思上前,赵夜阑便挨个喊了一遍,大家这才顺着台阶往下,笑眯眯地围过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他打听细节,听到他说起干旱时的场景,想想都觉得胆战心惊。
没多久,赵夜阑就被宣进皇宫述职了。
赵夜阑早有准备地提着一个包袱,来到了宣政殿,正要行礼,就被赵暄拦下了。
“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谢陛下。”
赵暄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圈,道:“瘦了。”
赵夜阑苦笑两声:“能活着回来就已是幸事。”
“是。”赵暄歉疚道,“若是早知后面还会出旱灾,朕一定不派你去江南了。”
“无妨。”赵夜阑习惯性地假装咳嗽两声,忽然间一愣,想到了燕明庭。他现在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了,也许他可以放弃媚主求荣、卑微求怜的路子。
于是转眼间,他又挺直了腰背,若无其事地看着赵暄:“其他人未必能办好这件事。”
赵暄笑了起来,话虽狂妄,却又是不争的事实,他倒宁愿其他臣子都能这般狂妄,然后交上来一份满意的答卷,可其他人终究都不是赵夜阑。
赵夜阑将此次的旱灾细节都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的,茶水都添了好几次。
说到商户为了赈灾,募集了八万两,因此想给他们打开京城的市场,赵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本身赵暄就厌恶先帝管理后宫的那一套,一听他说欲将丝绸流通到老百姓身上去,他就欣然应允。
赵夜阑也是吃准了他的想法,才敢和淮州商户们开这个口。他知道赵暄最初争权夺利的想法,无非就是想为他的母妃争口气罢了。
赵暄的母妃只是一个婢女,先皇喝醉后与她行了房事,事后却好像根本记不起来一样,直到肚子大了才给了她一个答应的位份,一直不得宠。
而后宫里的赏赐,从来都没有他们母子的份。别的宠妃一日几套江南进贡的好衣裳,他的母妃却依然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就连宫女太监都不给他们好脸色。
赵夜阑又提起此次帮过忙的李遇程,让他来管理这批从江南运来的货物。
李遇程身份特殊,父亲是右相,自己却没有一官半职,倒不如让他以世家子弟的身份去商行管理,有这样一层特殊身份在,那些商户也不敢从中作梗,打其他歪主意,反倒利于商贸往来。
赵暄听后,倒也没有异议。
赵夜阑又提到了孙知府的表现,中肯地评价:“孙知府是真正的父母官,一直坚守到了最后。”
说到这里,高公公在外面通传:“陛下,娴妃求见。”
“宣。”
孙暮芸急匆匆地跑进来,被赵暄说了说声“有了身孕就慢些走”,才放慢了步子,直奔赵夜阑的座位前,愁眉苦脸道:“赵大人,敢问你是否知道爹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