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服。
她把自己和他贴得更紧了一点,轻声问道:“还在下雨么?”
“嗯,一直在下。”
“我睡多久了?”
“约摸两三个时辰,再睡会儿吧,别担心,我守着你。”
周书禾睁开眼睛,偏头凝视着他:“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祁遇抬手摸摸她已经干透了的额发,笑道:“不是说了么?我要守着你。”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地垂下眼眸,不晓得是因为嗓子干痛还是情绪所致,只得干巴巴地说了句:“很危险。”
祁遇哑然失笑:“你也知道危险啊,我还当你身怀绝学,准备来一招崖下奇遇,在绝处洞穴寻得武林高手的衣钵传承,等学成归来做个武林至尊号令天下呢。”
周书禾鲜少听到祁遇损人打趣,一时有些讪讪,眼神偏移,四处打量着这处地方。
虽然不是武林高手的洞穴,但他们所处之地确实是个山间石窟。外头正下着雨,噼啪的水声连成一片,大雨连绵,远远望去恍惚觉得不似人间。
石窟地势较高,倒是没有雨水涌入,只是潮气太大,石壁上沁着小水珠,人身上黏糊糊的,就连火堆也烧得勉强。
周书禾身子软得跟面条似的,可心头还有一把火,勒令她尽快回去,回到岁岁身边去。
“我得回去,”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眼中映照两簇燃烧的火苗,比石窟里的火堆烧得更旺,“不能再等了。”
祁遇眉头紧皱:“现还下着大雨,夜里难以辨别方向,你又发着烧,根本回不去。”
周书禾摇头:“我本来想着你留在营地可以护着岁岁,可现在你来救我,”她顿了顿,不禁生出些柔软的情绪,却又很快被心中焚烧的烈火吞噬。
“你我都不在,岁岁怎么办?”
祁遇不明白她在着急什么,只当她烧糊涂了,耐心劝慰:“黑甲卫会带小殿下回去,寄月姑娘会陪伴他,他是皇子,自然能得到最好的照料,生病了也有太医医治。现在危险的是你自己,你在信期,淋了雨落了水,高烧不退,还有你的腿——”
他像是在跟自己生气似的,脸色阴沉起来,抬手起来指向她的小腿,那里被一块木板和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棉布缠住,周书禾稍微动了动,钻心的痛。
见她面色不好,祁遇努力按下心头焦躁,拍着她的背脊安抚道:“对不起小禾,我没有护好你,方才洪水冲走了土坝上用来固定的木桩,又撞到了你的腿上,大约是骨折了。我看过一些医书,但学艺不精,只能先给你固定,别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不要动,再多休息一会儿,等黑甲卫找来,好么?”
“可是……”周书禾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眼底因为高烧和急切沁出泪水,“方才为了稳住楚怀章,我告诉了他岁岁的身世,岁岁自己也听到了,他还那么小,没有人教他,要是说漏嘴了怎么办?他还看见了楚怀章杀人,他很害怕,但我担心楚怀章发疯,一直没有理他……我,我现在得回去,对,我必须回去。”
她越说越着急,眼泪从眼眶里滚下去,哽咽道:“求求你,祁遇,帮帮我,我真的得回去,你不是很爱我么?不是说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会帮我么,你带我回去吧,就这一次,我求你了。”
这几乎可以算做一种胁迫。
祁遇愣怔片刻,擦去她眼下的泪痕,盯着她看。
一旦人不再说话,雨声就陡然明晰起来,周书禾被他看得发慌,视线闪烁着移开,透过孱弱的火光,可以窥探到石窟外密集的雨帘。
祁遇收回目光,苦笑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地上,弯腰把她抱到外袍上躺好,又拿了跟小木棍,把火焰翻得旺了些,将被火烤得暖暖的衣裙收回来,披在她的肩上。
身上已经很暖了,胸肺中却是冰火交织。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手把周书禾有些凌乱的鬓发掖进耳后,哑声开口。
“好,我带你回去,但是得先做些准备,你再小睡一会儿,醒来我们就出发,别害怕,小殿下会好好的。”
“睡不着。”她垂着眼,掌心攥紧他的衣袖,“我想现在就去。”
祁遇不再依她,温声道:“睡不着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才能离开,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说罢,他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扯开衣袖上那只手。
周书禾微微一怔,连忙抬起头,却见他转身离去,那道白色单衣的背影很快就消融在了漆黑雨夜里。
她突然想起方才在河水里的时候,一颗合抱之木在潮水席卷下迎面而来,缺氧让她头脑昏沉,想要逃开,却又被水流旋回。
是有人拥住了她,于是那木头先撞到了他的脊背,后来才打上她的腿。
他也受了伤,好像还吐了血。
周书禾闭上眼睛,慢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垫在身|下的玄青外袍被压出褶皱,她咬紧自己的手臂,细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