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很久。
她以为真相揭开以后自己会开心,至少不会是现在这反应,然而心里空落落的,一阵阵地钝疼。
她失神了很久,不知道要做什么,失魂落魄地打开电视机,想找点别的事情分散精力,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的后续处理方式。
电视频道正是她固定收听的当地的早间新闻,播放的是一起恶性杀人案件。
电视机里传来女主持人的声音:“据悉,该名男子在家中和妻子发生口角后,持刀夺门而出,在街上失去理智,把怒气转移到路人身上,持刀杀人……”
江颜听到杀人两字,条件性反射地抬起头,看到了电视机里打了马赛克的画面,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从那些红色的痕迹中看出场面有多血腥。
江颜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忽然想到了刚刚怒气冲冲夺门而出的杭案。
他的情绪在刚才爆发出来,并没有平时那么平稳,那他会不会……
江颜紧张得心口狂跳,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匆匆忙忙地爬起来,跑去卧室拿手机,给杭案打电话。
电话响铃持续一分钟,对面没有挂断,也没有接听,自动结束通话以后,江颜心脏狂跳,紧张得咬手指头,又拨打了几次,在第六次的时候杭案终于接了,最先传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两三个男人痛苦的哀嚎。
他那边发生了点事情。
江颜心一颤一颤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柔声道:“到家了吗?”
电话另一头沉默良久,杭案才回了一个字:“没。”
江颜打开扩音键,听到他在轻微地喘气,说:“我好饿,不想吃面,你待会回来陪我的时候,帮我买点饺子皮和馅,你包饺子给我吃好不好?”
她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仿佛刚才的争吵只是错觉,从未发生过。
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
江颜看了眼手机,没有挂,请求道:“好吗?”
电话就在这时候挂断了,江颜心里堵得慌,攥着手机坐在床上,思绪紊乱。
她给白可今打了个电话。
白可今出狱后开了一家拳击馆,平时空闲时间多,秒接电话。
“你跟杭案说开了?”
“嗯。”江颜把对话大致跟她复述了一遍,袒露心声,“他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起来很生气,我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情。”
白可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走去办公室,把门锁上才问她:“你们争吵的时候,你有注意看他的反应吗?他有没有撒谎?”
“没有,他说的是真的。”江颜很笃定,那种情况下人没办法伪装,她和杭案相处一年了,对他还算了解。
他不是直接凶手,可这种做事方法,和直接杀人又有什么区别,说实话,知道他没杀过人的时候她有些庆幸,可没办法去赞同和完全理解他,所以心里很乱。
白可今认真想了想,几年的好朋友,她多少能猜得到点江颜现在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年纪真的很小,年轻人都容易冲动,经历得少,只依据他们的世界观行事,所以他才会出现这种想法。不过说实话,他的想法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没有错,至少人是正直的。”
“江颜,我没坐牢那一会我也相信法律,我还相信人的道德。当时我知道坐牢对我的人生会有什么影响,花光积蓄请了最好的律师为我辩护,可是这世界就像杭案所说的不是非黑即白。除了法理,还有强权和人心,后者不是人为因素所能掌控的。你生活在温室里,不知道真正的穷人生存环境有多恶劣。杭案的父亲就是个法官,但他却想着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听着白可今的话,江颜陷入了沉默。
结束了通话,江颜心里更乱了。
她把窗帘打开,太阳已经升起,阳光很是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适应以后往小区楼下看,已经有很多老人小孩在活动,却始终不见杭案的身影。
江颜静静思考了很久,又给杭案发了条短信。
她等了很久,隔一两分钟就看手机,然而杭案始终没有回应。
杭案挂断电话以后,把手机往后面一抛,转动双脚踩了踩脚底下那个男人的胸口,把人踢开:“滚。”
那两三个人醉醺醺的男人吓得屁股尿流,头也不回地跑开,慌忙逃跑的时候摔倒了好几次。
发泄过后,杭案胸口没有那么郁结了,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径直往前走。
旁边小太妹打扮的女生慢慢回过神来,小声说:“谢谢……”
杭案没有任何反应,往前走了几步,冷淡地丢下一句话:“赶紧回家,小小年纪来什么酒吧?没有人可以救你第二次。”
女生本来就是背着家里人偷偷跑来酒吧玩的,没想到差点被几个小混混强奸了,幸好杭案出现救了她,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险和害怕,现在依旧惊魂未定,看着杭案的背影,忍不住再开口提醒:“你的手机还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