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间的白鸟啄下一根羽毛来,随着徐徐夜风打着旋儿飘落。
他的眸光追随着那羽叶,点一点头,“据闻,我阿耶同阿娘成亲时,崔将军还曾上门道贺吃过喜酒。”
她闻言,却喃喃道:“他们明知身处险境,却又要成亲生子……论自私,却是天下之最。”
他闻言,只问她:“你可知你阿耶成亲时,年龄几何?”
“二十七。”
他心中了悟:“崔将军当年,定然也明白自己身处营中,今日难言明日,也曾生过不娶之心,且坚持到了他二十七岁那年。”
“那为何又成了家?”
“因为,后来他遇上了你阿娘,所有的坚守都脱离了掌控,”他侧首,深沉的眼眸深切地笼罩着她,“就像,就像我一般……我今岁已二十四,想娶一个十七岁的女郎为妻,她叫崔嘉柔,是我听过的这世间最动听的芳名。”
树上烟霞般的绒花落在她的发间。
他探手替她拂去,却再不愿收回手。
他带着厚茧的指腹在她如玉的面颊上徘徊不去,蜿蜒而下,最后流连于她的唇边。
他忽然往前倾身,凉凉的唇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一掠便离去。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她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这是一棵合欢树……”
合欢树,月老亲手栽种的树。
相传一对相爱之人但凡被笼罩于合欢树下,无论他们此前有着任何身份,任何背景,怀着任何恩仇,在此时都可无视一切过往与礼法,恣意亲近。
他的面庞再次在她眼前放大。
谁的心咚地一跳,谁又苍白地抵抗:“可是,我是女子,不是你中意的男子……”
他轻笑一声,于她唇上再次碾下。
作者有话说:
挤牙膏挤了半个白天半个黑夜,也没写完,结局只能放在下一章,等我补眠补过来就去码。大家同样别等,可能还得明天清晨才能发出来。不好意思,只需要再忍一章。
浩浩天堑里各种鸟儿啾鸣不绝, 过早地将这山谷惊醒。
薛琅背着包袱皮,牵着嘉柔于草丛间穿行,在经过的每一树下徘徊几息。
随着夜的离去, 高高苍穹已现鱼肚白, 虽高树依然遮天蔽日,却已比夜晚明亮得多。
但凡树枝上绑着任何绢布,都一定能够看清楚。
无论崔将军当年从军服上撕下来的绢布是用于求救,还是用于指路, 都很值得再继续寻找。
然而过了一个多时辰, 却再连一根都未寻见。
不应该的。
崔将军乃一军将领, 所行必有原因, 绝不可能随手挂一根布条。
且这也不像被树枝撕扯留下。
因那绢布初初被他发现时, 绑结的方式都是军中的样式。
两人寻一处空地已做歇息, 又用了些炊饼。
消失了半晚上的猕猴们受着炊饼的香气再次跟随而来, 在一旁等了半晌, 却不见嘉柔主动相赠,一溜烟便跑了。待再出现时,怀中抱着些不知名的果子, 是要同她做交换。
嘉柔正要接下果子,只转念一想, 又将炊饼藏于身后, 示意薛琅将那绢布取出来。
薛琅当即明了她的用意, 仔细将脆裂的绢布取出来, 在那猕猴们眼前晃悠几番,再拿出一片炊饼, 却并不给猕猴们, 只对着猕猴们重复道:“寻来同样的绢布, 便给你等吃饼……”
猕猴们傻呆呆听了一阵,也不知是不愿继续耗着,还是果真听懂了,一只转身便窜远,其他几只也纷纷跟随,顷刻间便做鸟兽散。
晨雾开始在林中弥漫,鸟儿们于雾中探头探脑,打量着这奇怪的两脚兽。
嘉柔将一颗猕猴留下的果子吃尽,在近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边洗手,忍不住问道:“你说,猕猴们可靠得住?”
他微微一笑,“你自来运道好,既是你引来的猕猴,自是靠得住的。”
他这番夸奖,她可不敢笑纳。
若真运道好,就不会落进这天坑里。
他轻拈去她唇角留下的炊饼渣,轻描淡写道:“还能靠李剑与王怀安。”
当年在西南时,他也曾一时不慎掉入山谷,虽地形无此处复杂,却因多瘴气,比此处更危险。彼时王怀安与他一处,逃生中积累了些经验。此次前来营救,应该会知晓要如何布划。
昨日傍晚李剑返回去搬救兵,已过了一夜,现下极可能已按照他留下的印记进了这地坑中。说不得峰回路转,众人下一息便会于某个坑洞口相遇。
两人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那些猕猴还未归来,不由一哂,正要起身离去,远处一阵吱吱闹腾,那群已离去的猕猴竟又连蹦带跳回来。
一只猴子倏地窜上前来,往薛琅脚下丢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件儿,便眼巴巴瞅着包袱皮。
薛琅弯腰拣起,只待指尖碰触,便不由得挑了挑眉。
嘉柔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