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生气?」
凌灏饭吃到一半,筷子码放在碗上去看小嫂子,两手相互交扣,身体微微前倾,是典型的潜意识释放威严、又忍不住想要倾听的姿态。
「啊?」安悦含糊地应了一声,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后才歪着头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凌灏音量未变,但语气沈沈:「你知道为什么锁书房吗?」
「墙绘的工作量可不是一两幅画那样简单,你准备花多长时间完成?颈椎过劳又需要修养多久?」
「但如果发展到最坏的情况,劳心费力最后换得个养不好的病根,值得吗?」
就像控制饮食一样,凌灏对安悦身体健康与否的把控几乎超出了我对孪生胞兄的认知,包括上一次两人发生矛盾,也是因为凌灏发现了来历不明的药盒。
一通说教过后安悦也蔫巴了,委屈巴巴撇着嘴,饭都不敢往嘴里送。
「吃饭吃饭。」我拿起凌灏的筷子强塞给他,说道:「以后家里立个规矩,饭桌上不许训孩子。」
「正好今儿天不错,那这规矩就从今天开始吧。」
安悦惶恐过后被我逗得抿紧嘴把笑憋了回去,看凌灏开始继续吃饭了才小声嘀咕一句:「我又不是孩子……」
「成,刚颁布一分钟的封氏家法进行第一次改法。」我轻轻踢了一脚良心没多大的小祖宗,道:「饭桌上不许训小朋友。」
凌灏面色稍霁,精明地抓住家法漏洞:「话挺多啊,要不然再立个不能随便往家里带零食的法?」
「啊我今天还要提前去验收新采购的画纸……」安悦清亮亮一口少年音透着狡黠,再聪明地用甜软遮盖:「凌灏你快点吃嘛,早点送我过去。」
无可奈何的兄长嘆了口气,叮嘱:「那你慢点吃,别着急。」
墙绘的颜料不难买,找个朋友咨询后选了一个品质不错的牌子,将各种颜色买齐以后,突然觉得自己和那些给女朋友买齐一整套口红色号的男人没什么两样,都上赶着觉得多多益善。
倒不怕送不出去,安悦这小傢伙儿最擅长卖乖讨巧,黏个两天铁定能让我哥松口。
果不其然,再次带安悦去新房时,他就开始规划要在新书房里画什么了。
我开门等他下车,道:「正好,后备箱里还放了个小礼物。」
安悦自己跑去看,拆开后抱了满怀朝我笑:「我要赶紧给凌灏说不用给我买了。」
呦,还是割地赔款呢。
我从他怀里将盒子拎过来,问他:「你是怎么让我哥同意的?撒娇了?」
安悦脸蛋儿泛粉,绕开我往前走:「没有,你别瞎说。」
「怎么撒的?给我也撒一个。」
「说了没有!」
「没撒娇是求操了吗?怎么求的?给我也求一个。」
安悦停下脚步转身瞪我,气得小脸儿由粉转红,伸手来夺我手里的颜料箱,抢也没抢过,他气鼓鼓道:「行,满足你。」
说罢,往我跟前迈出一步贴近,那双晶亮的眸被阳光照得澄澈剔透,好像有微风拂过他的身体,传来一阵清淡的甜香和宛如体温的夏热。
小嫂嫂那适合接吻的小嘴略骄傲地仰着,翘着,我会意准备凑过去偷香时,他双手发力,凶道:「求、你、撒、手!」
说罢一个突袭,脚尖传来程度颇深的疼痛。
新房的硬装还在进行,地板墙面倒都完工了,包工的师傅仔细在厨卫进行下水测试,我凑过去递了烟,帮着点燃:「刘哥,怎么样了?」
「下水都挺顺畅,铺地板的是老师傅,手艺信得过。」他穿着沾了灰的工装,眯眼吸了一大口烟,「这三个卫生间的淋浴卫具怎么配……要我说住的人少就可以省下一间。」
「不用省,三间都用一样的吧,到时候选个口碑品牌。」
刘哥细心负责,听完后就推荐了几个品牌,又从各种材质上分析利弊,等一根烟抽完,他拾掇着盛烟灰的瓦楞纸去丢垃圾。
等回来的时候,刘哥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搓着掌心的厚茧朝我笑道:「小老闆,你那弟弟画画可真这个!」比了个有力的拇指后,又道:「看着还以为是学生,围裙一围笔一抖,立马大师范儿都出来了!」
继买口红的男朋友之后,我又体会到了做家长那种自家孩子被外人夸赞的喜悦感。
压紧略微急躁的情绪,和刘哥继续聊几分钟后,我去书房找我家优秀的小朋友。
环境简陋,安悦在白纸上框出墙壁尺寸后拿胶带沾到平整墙面,耳后习惯性别了根铅笔,神情专注认真的为墙绘打样。
我走近站他身旁看,一根根秀挺飘逸的淡墨色的竹从白纸上生了出来,虽然无法用更深层次的语言来夸赞,但的确画得非常好。
风骨尽展、刻画入微,甚至穿叶的风都在耳边飒飒作响。
漂亮的人画漂亮的竹,所以竹也似人这般,瘦削笔直、气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