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瑛四仰八叉瘫椅子上,“吧嗒吧嗒”摁着圆珠笔,“那天什么情况?”
“殷警官跟我打电话之后,我又回忆,顺了一遍那天的时间,快10点起飞,11点半提供午餐,那天头等舱的主菜是三选一,冬阴功拉面,红酒焗牛肉烩饭和椰汁嫩鸡饭。甄女士选得椰汁嫩鸡,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好,她把小菜和乳品都吃了,饭没怎么碰,鸡肉吃了两块,我收拾餐盘的时候觉得很重,所以特意看了一眼。将近13点的时候,我们提供了咸点加餐,是泰式牛肉三明治。”
“都是统一发放?”
“对。”
殷天揉着太阳穴,“你在起飞前准备餐食的时候,闫栋有找过你吗?”
“有没有找过我?”余杰西一窒,沉思了片刻,霍地惊呼,“有,有过来,聊了几句,说辛苦,说欢迎我,说曼谷比吉隆坡更有意思,可以好好逛逛。”
“那时候桌上有三明治吗?”
“有!”
刘秀瑛蹙眉凝着殷天,“你这什么意思?”
“我觉得花生酱的用料并不足以让甄女士死亡,凶手可能会添加花生油。”
刘秀瑛匪夷所思,“他没法定点定人,你是说……他会无差别加入花生油,这太扯了。”
“如果用针管,还会明显吗?”
殷天话一出,刘秀瑛便静默了,眯眼推演着实操的可能性。
余杰西愕然抬脸,“你这么说,我……我当时是背对着餐台,没在意他有什么动作,但如果……不是没有可能。”
“跟闫栋在工作中相处什么感受?”
“很和气的一个人,涵养也很好,性格算爽朗,开玩笑什么的都接得住,能力也强,他很爱孩子的,宠老婆,每出去一次都得带回两个行李箱,玩具文具给孩子,化妆品衣服给老婆。算是个炫妻炫子狂魔。”
“对花生过敏……”刘秀瑛疑虑重重,“真的会导致当场死亡吗?”
“会!”门外一声斩钉截铁。
殷天听得耳熟,探身一望。
果不其然,张乙安踱了进来。
“严重过敏的人会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她会双唇肿大,身体分布红斑状的弥漫性皮疹,水泡凸起,喉咙气管会发生束缩,然后急性气喘,会僵硬地用手掐住喉咙或捂住胸膛,血压下降,出现休克,如果过敏源剂量充足,这个反应至多只持续2到3分钟,就会死亡。”
“对对对,是这些反应,”余杰西在张乙安的叙述中恍若又看到那尖锐的生死一幕。
她双眼沉沉,两颊吃紧,“速度很快,的确是几分钟就没呼吸了,我们吓坏了立刻跟机长反应,因为快进入泰国领空了,最终还是决定在廊曼降落。我是乘务长,我得压着害怕,我不能乱,我一乱她们都得乱。”
余杰西走出分局时,情绪还有些哀颓。
殷天拍了拍她肩膀,表示感谢,余杰西勉强笑笑,“希望我说的这些对你们有帮助。”
顾大姐不舍得西西。
西西也不舍得顾大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兜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警察小姐姐的贡品。
殷天索性让顾大姐送。
自己则迈步向张乙安扑去。
“您怎么来了?”
“沈兰芳拍拍屁股环球旅游了,现在三楼,怀孕的怀孕,生涩的生涩,那不得我来啊,来这里当领头羊坐镇啊。”
殷天压根不在乎什么返聘不返聘,她心里坠着的是米和。
她将张乙安拽到僻静处,“那……你来的时候,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谁啊?”张乙安装傻充愣。
“他呀。”
“他是谁啊?”
殷天急得跺脚,“米和!”
张乙安噗嗤笑,“瞧你这样儿,一脸小媳妇。”
她清了清喉,摆正神色,“你俩的事儿啊,你倆自己处理。反正他是气够呛,羊啊,很倔的,生气了是会拿犄角顶人的,你可千万别把他当软柿子捏。他童年的事儿我知道了,只要你俩不分开,我这个母亲的身份就对半开,你一半,他一半,我呢,做人最公正,谁也不偏颇,你自己看着办!”
张乙安摇头晃脑,带着股欠欠儿的劲儿向电梯间走,要去三层法医中心报到。
殷天跟吃了苍蝇似的,胸口憋团火,出不去,又吞不落,气得牙痒。
刘秀瑛听着余杰西刚才的录音,慢吞吞走出接待室,“你怎么看?”
殷天烦得全身上下摸烟,没带,便伸手向刘秀瑛要。
张乙安一扭头就看见这动作,当即大喝,“殷小天!”
这是米和对她的专属称呼,殷天骇得一哆嗦,迅速缩手。
张乙安岔开两根手指,像个蛮横的稽查人员。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恶狠狠指向她,“别忘了你答应过人家什么?”
刘秀瑛很少能见殷天吃瘪,乐了,贼眉鼠眼地怼她胳膊,“你答应过人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