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什么?”
老妇绞尽脑汁,“是个叠音字,是个小名啊,我……我记不清了。”
“朔朔。”
老妇猝然一惊,“什么?”
“朔朔,”刘秉如泪流满面,“我的朔朔。”
“对!对对对!朔朔,是朔朔,那个姑娘喊她朔朔,说妈妈和爸爸在打电话,商量谁去开家长会,让他不要乱跑,所以……所以我才让他别站在电梯中央,让他做下一趟。”
刘秉如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死灰,摇摇欲坠。
被老妇紧紧搀住,“那你有没有报警?你让警察帮你找。”
刘秉如嚎啕大哭,抱住老妇,“回不来了,他永远回不来了,他死了,脖子上套着红领巾,没有衣服,没有裤子,躺在泥水里死啦。”
老妇一声怪叫,悲从中来,喉头被捏卡,连喘息都疼痛,“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啊,我……我把他推到了人贩子的手里啊!对不起啊——”老妇捶着自己,脸都青灰了,几乎一瞬间遁入了黑暗。
晚节不保啊。
她一辈子疼爱学生,疼爱孩子,帮学习不好的孩子谋出路,充当着教育的守护天使。
临老给了她致命一击,成了一生无法磨灭的污点。
刘秉如第二次来找妇人。
妇人闭门不出。
他儿子横眉竖眼将刘秉如推攘出楼道,“又是你!你要干吗啊你要,我妈上次见了你血压飙升,晚上睡觉差点把自己睡过去了!她这么大年纪了,本来身体就不好,你儿子没有了你要拉走我妈吗!”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女孩的样子,我带了一个美院的学生,想把那个姑娘画出来,很快就完成了,只要说出样子就可以了。”
“滚蛋!我妈现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要不是我媳妇盯得紧,她连药都倒了,我告诉你,你再过来纠缠我们家老太太,我立刻报警!”
“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见她一下,很快的,不会累到她的。”
“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妈一生傲气,把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教育,她是淮江市的十佳老师,国家认可的,她爱她那些学生胜过于爱我。你为什么要来呢,不止毁了她所有的荣誉,也说垮了她的身子,她要有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刘秉如狼狈地跌爬在走廊上。
被美院的学生扶起,“刘姨,要不咱们先回去,等他们气消了再来,我现在放假,有空的,你随时叫我,我随时都能来。”
淮阳分局的7号审讯室中。
刘秉如目色怆然,“她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老师,桃李芬芳。”
“那为什么还杀她。”
“因为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天外飞仙的回复让殷天和刘秀瑛一时懵然。
刘秀瑛把咖啡递给她,“解释解释。”
“不是柿柿如意啊?”
“下架了,时令水果限季,现在柿子熟过了,这是豆乳拿铁。”
她抿了一口,白盖上留下了豆沙唇釉,刘秉如有些怀念,摩挲着杯沿,“我好久没涂了,都不记得自己的唇印是什么样了。”
“殷警官,刘警官,我又找过她几次,偷偷摸摸的,最后放弃了。因为她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不能自理,只能进医院。我那时恨透了自己,她是这些人里面唯一没有伤害过我的,而我却打垮了她。刚进医院,儿子还能天天去,后来,三天去一次,再后来一个月一次,最后就不怎么来了。”
“他为了彰显所谓的孝心,让她身上插满了管子,老太太生不如死,眼睛就没干过,一直在淌泪。护工是个有力气的女人,脾气不好,常常偷懒。家属来了殷勤的忙前忙后,家属一走,另一副嘴脸。”
“老太太神智迷糊,拉着儿子流泪,想说什么,被护工直接岔开话题。我不应该怪她,从她的角度她是在保护孩子,保护朔朔不被电梯伤害,她不知道她把我的朔朔推到了深渊,推到了恶魔的身边。我有一次走近病床,她看见我了,抓着我的手流泪,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
“护工越来越明目张胆,她把自己对生活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个老人身上,我亲眼看见了,她不是在对待一个人,而是一个东西。她会拿指甲掐老人的后背,会在喂食的时候,死命往她嘴里塞,第一口没咽下就拿勺子灌第二口。她不给老人翻身,褥疮让她的臀部和大腿开始流血,开始糜|烂!这个桃李芬芳的老师,什么都做不了说不了,她只能干瞪着眼流泪!”
“你想让她尊严死?”
“我还是自私的,我内心深处原谅不了她啊,我就想,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结束她的痛苦,也能结束我的私心,所以我用了一种没什么痛苦的方式,我想让她体面啊。他儿子给不了的尊严,我想给她”
殷天起身往外走。
候琢给她发了信息,他和康子现在去惠爱医院调病亡档案。
刘秉如突然叫住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