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医院两边大树上的枯黄树叶胡乱飘落,碰到地面水泥地上,激起阵阵簌簌声响。
钟望陪在舒笛身边,她今天把黑发卷发绑成低马尾,额头两边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上身黑色西装,里头白衬衫,下面一条黑色皮制高腰短裤,脚上一双马丁靴跟。脸上没有巴掌印,估计已经消肿了。
见程之衔过来,钟望示意他舒笛现在情绪不太好。他跟舒笛打声招呼,手里的药递给她,从后面离开。
视线内出现一双眼熟的tf孟克皮鞋,舒笛抬眼仰去,是程之衔。
他卓然立于眼前,一言未发。英气的轮廓线条清贵且锋利,这双幽黑如墨的眸子里尽是担忧。
被这么两道厉光盯大半天,舒笛顾不上羞耻,眼睑一酸,瞬间蓄满泪水。
最近换季,她鼻子不通气,抿紧双唇向下撇。
小小一只坐在这里,委屈巴巴,她现在真真切切变成一只流浪猫。
“宝贝,地上凉。”程之衔拉她起来,带回车里。
打开空调,舒笛侧首照镜子。几步路的功夫,她已经被大风刮得满脸通红。
刚才泪水不争气地掉落几颗,她脸上多出两道淡白色的粉痕。
舒笛强忍泪意,试图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好好与他沟通,“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自讨没趣,活该被打?”
“好了宝贝。”程之衔抬到一半的手定住,改为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累不累?”
“我没有闹。”舒笛咽下委屈,哑着嗓子向他解释。她边说边摇头,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我只是拦了人。”
“嗯。”程之衔从后座拿保温杯给舒笛倒水,“先喝口水好不好?”
舒笛喉咙哽咽,耐着性子继续向程之衔解释,“我真的没有闹,我没有作,不是这样。”
闻擎让齐晗别闹,文叔打电话让舒笛别介意,态度极其傲慢无礼,美约其名“你文姨精神不正常,心眼儿并不坏。她不知道你突然冲出来。”
程之衔依旧嗯着回应她,摇晃杯盖试图降低水温,眉眼尽是温柔,“自己吹吹。”
话语传到舒笛耳里,悠闲又轻慢。
她红着眼睛瞪他,“你在施舍我吗?你也觉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对吗?我歇斯底里的样子,特别愚蠢特别可笑特别不成熟是不是!”
她只要一个道歉!
仅此而已。
秋风刮眼,这双眼睛带给舒笛的错觉。程之衔是商人,这个事实永远不变。
眼前道貌岸然的这张面孔,跟一台正在运行的计算机处理器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舒笛竟然选择性失聪,解读成忧虑。
“瞎想什么呢!”程之衔这副淡漠随和的态度,把舒笛极力遏制的情绪再次弹向高潮。
眼泪控制不住地向下掉,舒笛哭了。狭小的车内空间,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程之衔你是不是特别嫌弃我啊!特别嫌弃我这副狰狞的样子,连递杯子的手都离我这么远,生怕触到什么霉头。”
程之衔连忙放下杯子,给舒笛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宝贝。老公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
舒笛的眼睛黑白分明,这会儿却被泪水蓄满眼眶。
“你不相信我!”
她不想解释了。
文明砀儿子跟谁姓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舒笛给人递的刀子。
赶紧去死吧,都去死好了!毁灭吧!
......
好累啊!舒笛被巨大的无力感狠狠吞噬着。
怎么搞的,明明不想哭来着,舒笛你快收收眼泪啊!不要在程之衔面前变成一个只会歇斯底里,毫无魅力的人。
越这么想泪水越发顺着脸颊直流,舒笛放声大哭,冰凉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翻滚着坠落下来。情绪决堤成洪,她的肩膀也跟着一上一下起伏抖动。
程之衔伸手抱紧她,舒笛太瘦了,这阵子刚养回来点肉,冷战这些天又全给瘦没了。
狂风暴雨里,舒笛是摇摇欲坠的一支嫩芽,程之衔毫无头绪,一个劲儿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没能照顾到你的情绪。是我错。”
哭太久的后果,嗓子更难受了。舒笛头发乱糟糟,妆容早已花掉。她能想到因为情绪激动满脸通红的样子。
不想程之衔看到她太多窘态,舒笛怯懦得抬不起头,干脆将自己缩成一只虾米。
这会儿刚哭完,舒笛声音还是沙沙的,“程之衔。”
“嗯?”程之衔抬头看她。
“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对不起,倒是把程之衔给搞蒙了,医院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不知道。
开车过来的路上,程之衔接到文叔电话,说文姨现在在拘留所里,当事人不原谅,她还扣在里面。
程之衔倍感惊讶,声音特柔,“宝贝,怎么突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