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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陆诏年被意繁叫醒。
意繁看了看窗外的雨:“快起来,不然我们要被丢在这儿了。”
陆诏年迅速起床收拾,和意繁退房。她犹豫地说:“我昨晚,有没有……”
意繁看向她,她接着说:“打呼?”
意繁笑了:“怎么会,你睡得很沉,我叫了你好几次才叫醒。”
每次她感觉睡眠不错,没做梦的时候,大概率梦游了。听意繁这么说,她稍微放下心。
冒雨上车,陆诏年发动车,打开对讲机。
副驾驶车门被拉开,埃德闻坐了进来。
他穿的昨天那身,换了双登山靴,吉普宽敞的位置刚刚容纳他长腿。
“怎么坐我的车?”陆诏年本能地埋怨他。
埃德闻双手揣衣兜,目视前方:“这车坐着舒服。”
还以为他夸她技术好,接着就听他说,“清静。”
“他们都同意?”
“需要征求谁同意?”
陆诏年抿唇:“我。”
埃德闻在身上翻找了一会儿,从一叠人民币零钞里抽出一张五十美元,塞到陆诏年手里。
他还把她手指卷过来,拍了拍:“不客气。”
陆诏年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她拿起美元,朝光亮处弹了弹:“真的假的?”
“流通□□犯法。”
陆诏年把美元塞冲锋衣兜里,轻哼一声“小费我收下啰”,驾车出发了。
车队渐渐远离了城镇,穿行森林山道。
埃德闻没有睡觉,也不说话。陆诏年感到不自在,打开了音乐。
还是那支电子乐队,intro一段上海话开场,采样老歌《何日君再来》,旧曲新编。
埃德闻忽然说:“这什么歌?”
“when you will return.”
“混音了吧?原曲是什么?”
陆诏年想了想,“应该就叫这个,中文念‘何日君再来’,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歌了。”
“家喻户晓?”
“你听过?”
“似曾相识。”埃德闻搜寻记忆无果,“也许,在唐人街听到过。”
陆诏年笑:“说不准是美剧里。”
“我知道那首歌,《甜蜜蜜》。”
“很高兴你人生里还有一点关于中文的记忆。”
“你又来了。”
说什么你我两清,偏生冤家路窄,硬凑一起。
陆诏年其实想问,为什么要开她失恋这种玩笑,难道他真的把梦游当做了引诱,或一种失常?
可又觉得,梦是她还未解开的秘密,又怎么向偶遇的人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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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闻飞航拍消磨路上时光,跃过奔腾的澜沧江,俯瞰上千年的古盐井。
陆诏年想凑过去看埃德闻手上的显示器,哪知埃德闻说:“好奇?”
“好奇你的飞行器。”又不是你。
埃德闻忽然牵起唇角,说:“话放再狠有什么用,有钱能使鬼推磨。”
陆诏年险些将油门踩到底。
我去,这人是懂中文的。
第十章
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 湍急的澜沧江两岸,崖壁上层层错落砂红色盐田,像神的调色盒。
旅友们围绕在埃德闻身边, 看他飞航拍。女孩们毫不吝啬地称赞他,他们说这些什么,往盐田走下去。
埃德闻连她那天发的誓都听懂了,或许除了些许方言,这些日子他们所说的话, 他一定都听到了。
这人, 装什么外宾……
可比起这件事,他说中文的腔调和感觉,更令她在意。
语言会塑造一个人的气质,大多数人说不同语言的感觉都不一样, 甚至声线也有些微差异。
埃德闻也这样, 相较他那西海岸玩咖漫不经心的调调, 他讲中文给人斯文绅士的错觉。
连他讥讽的话, 都能让人心跳错拍。
陆诏年待在车里,太阳愈来愈晒, 她把座椅降下去,用外套蒙住脸。
老李透过对讲机喊她过去, “来都来了,看看啰, 江水奔流, 好壮观!”
陆诏年客气地说不用管她,老李又劝:“别人手工晒盐, 你在城里哪儿看得到?”
“我真不去, 我睡会儿。”陆诏年有点烦, 但不知是为什么。
小憩片刻,陆诏年竟做梦了。
双翼战斗机卷起花海,降落后,男人从机舱下来。陆诏年想也没想,飞奔过去抱住他。
她的未婚夫,奇迹般生还了。
他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刻,倚靠机身,说了许多话。他告诉她,这飞机是他忠实的战友。他说着笑了,这战友也有闹脾气的时候,让情况变得棘手。
月亮悄悄爬上枝头的时候,他吻了她。
从没接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