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马蹄声忽然慢了。
易丛洲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就算没有抬头,陌影都能感觉到对方离他越来越近。
他后背手心都是汗,心跳快得不成样子。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千万不要被发现。
近了,更近了。余光已能看到马蹄,马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陌影手心紧紧捏着衣角,关节用力到泛白。
眼前忽然一黑,他吓了一大跳,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逃离。
小腹猝不及防一缩,轻微的疼痛拉回了他的理智,勉强压下了心悸,让他不至于因恐惧而出声。
定睛一看,跪在他身前的女人受惊倒下了。
她身边的男人抱着他,呼唤了几声没叫醒人,哀求道:“大人,求你让小人带拙荆去治病吧,小人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上方没有回应。
陌影感觉易丛洲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不敢动,更别说抬头。
“一群刁民,怎敢在将军面前放肆?”易丛洲麾下无一人开口,倒是李煊吼了起来,“长平将军,下官这就教训教训这群刁民,免得他们作怪!”
耳边响起尖锐的破风声,陡生的危机感让陌影下意识偏头,捕捉到了急速朝他挥来一截鞭子。
他后脑杓紧绷到极点,情急之下来不及反应,鞭子的速度太快,想躲都躲不开!
说时迟那时快,在鞭子即将触碰到他时,右前方另一条黑鞭如蛇朝他飞来,卷住李煊的红鞭。
陌影怔愣地抬头。
易丛洲收了鞭子,面无表情扫了李煊一眼,缓缓开口,“李大人,何必在意几个平头百姓?”
“是是是,长平将军宅心仁厚,您说的是。”李煊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
易丛洲收了视线,缰绳一拉,调转方向。
陌影感觉额头有些凉,轻轻一抹,发现都是冷汗。
他松了一口气,与阮央交换了一个眼神,余光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骑白马,戴着白纱帷帽,看不见脸,感觉却熟悉极了。
正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的替身。
陌影低头掩住惊讶。
易丛洲自己来就算了,怎么还带着替身?
桐城易攻难守,并非值得重视的关键要塞,易丛洲光明正大来这边,到底所为何事?
李煊说的找人,找的是谁?
强烈的失控感让他心烦意乱,腹中一阵一阵的紧缩感愈发强烈。
阮央眼尖地察觉到他状态不好,悄声道:“别急,人这么多,总能找到机会的,保重身体要紧。”
想到腹中的小家伙,陌影勉强点头。
马蹄声又起,队伍继续前行。
等长长的军队尾巴通过了,陌影忍不住抬头。
易丛洲与替身并行,不知在说什么,凑在一起,甚是亲密。
心闷到极点,又酸又苦,又委屈又生气。
不该这样的,已经与对方撇清关系,易丛洲找谁和他没有关系。
理智上知道这一点,情感上却接受不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别人那么亲近,就算是替身也不能!
可是,明明是自己先离开的。
这便是结果吗?
彻底断开联系,易丛洲不再顾及往日情分,成为高高在上的长平将军。
而自己,竟成了他的俘虏。
正午时分,日头很烈。
手持盾牌刀剑的士兵将俘虏们赶至阴凉处,分开把守。
士兵数量不少,无人敢轻举妄动。
阮央佝偻着背,佯装摔倒,趁陌影低头去扶时凑在他耳边说,“城门虽已关,可西面有水路,可从城门下的小门穿出去,入夜我们便走。”
这话无疑给陌影吃了颗定心丸,他深呼吸几口,低头跟着人群走,身前忽然落下一把刀。
他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旁边的禁军统领也浑身紧绷,险些出手。
“你,出来!”一个士兵用刀指着陌影。
阮央挡在陌影面前,“军爷,草民的妹妹不懂事,唐突了军爷,草民在这给军爷赔个不是。”他极快地塞了一袋银子在士兵手里。
士兵满意笑道:“倒是个懂事的,可没办法,谁让你妹妹入了我们大人的法眼呢。”看在钱的份上,他没有上前拖拽陌影,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出来吧,也省得受皮肉之苦。”
眼前的兵连铠甲都没穿,而是穿着深红武服,不是承国的士兵,而是李煊的手下。
只要不是易丛洲的人,不,只要不是易丛洲,他都能应付。
陌影能量在身并不惧怕,给阮央一个安抚的眼神,扶着腰跟在士兵身后。
“大哥,小妹会回来的。”
阮央摇摇头,“小妹只要照顾好自己,大哥不用你操心。”
士兵听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