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一人坐在庙前的木製阶梯上,刚才阿罗汉的一席话让他感觉自己像玻璃般的透明,一字一句都将他窥视的一清二楚,这种遭人一览无遗的凝视感,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而逕自走了出来,留下刑警一个人和阿罗汉对谈,他对这座庙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
他看着庙前草地上堆满朝圣者散落各处的物品,这些行囊被毫无防备的拋弃在地,就像朝圣者完全不怕被人偷走一样。牧师仔细观察,各种随身物品都有,钱包、外衣、电话、鞋子,甚至连车钥匙都有。
牧师往前坐在草地上,太阳已经下山,黑暗垄罩在这座山林之上,古庙前的广场点满照明用的烛火,心里难以言喻的不协调让他观察着草地,之后他看向周围的树林,之后是天空,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他发现这里的草生长得非常矮小,看不到人工修剪的痕跡,给人的感觉就有如山区周围的土地一样稀疏贫困,牧师拨开草地之间仔细检查,他发现有些怪异,他又检查了自己的肌肤,发现自从他来到这座山之后,就没有看到任何的昆虫,地上没有蚂蚁,草丛没有蟋蟀声,自己也未曾被蚊蚋叮咬的痕跡。
如果不是古庙中愉快的交谈声,牧师可能会更早感觉到空间的诡异感。
牧师定睛看向树林数十分鐘,同样发现怪事正在发生,或是说…因为没有发生而感到奇怪,阴鬱的树叶安静垂下,久久没有动弹,就好像时间凝结一样。牧师抓起一把枯草,轻轻从空中放下,枯草静静的垂直降落,这让牧师确定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他来这座山后,感受不到任何风的吹动。
不只风,正上方的夜空,也看不到月亮及任何星光,但天空微微的发着黯淡的红紫色,证明远方城市的灯光仍是带给这片山区影响。
诸多奇怪景象,正发生在这个空间,牧师心中难以言喻的不协调让他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刑警从庙里走了出来,缓缓的坐在牧师旁边,心事重重的沉默不语。
「你的伤怎么样?」牧师注意的刑警的表情很难看「我觉得你应该要先就医。」
「很痛。」刑警
「案情要问的我们也问完了,我去问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开车先载你下山。」牧师建议
「他知道我太太的事情…。」刑警凝重的自言自语
「什么…」牧师完全不明白刑警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刑警失神的凝视前方,牧师第一次看到刑警这么动摇
「谁…你到底在说什么…」牧师担心疲劳与疼痛让刑警出现幻觉
刑警开始谈起刚刚和阿罗汉交谈的过程,阿罗汉一开口就要刑警不要自责了,那时刑警表现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阿罗汉又继续说出刑警深藏在内心中难以告人的恐惧。
「我太太…其实是自杀死的。」刑警表情痛苦,但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挣扎远比身上的骨肉还要疼痛
「自…自杀?」牧师讶异
那段时间,刑警每天都会接到来自妻子的来电,即使两人的感情因为缺乏良善的沟通而进入冷战失和,妻子每天早上都是会因为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打电话给刑警,而这已经影响刑警的工作表现,所以刑警早就习惯了拒接电话。
有一天早上,刑警再也没收到妻子的来电,忙于公务的他也不在意,取而代之的是他青春期的女儿突然在傍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妈妈现在正在急诊室。」
赶到急诊室的刑警这才知道,他妻子数十年前得了產后忧鬱症,一直以来都没有康復,数十年来难以言喻的悲伤及绝望都深深围绕在妻子的脑海中,对这些来源不明的负面情绪,不知如何是好的妻子数十年来都只能靠打电话给刑警以缓解痛苦,因为只有当刑警接起电话,她才能抚平她心中难以形容的折磨。这些电话,其实都是妻子的求救讯号,但他…他没有接到。
刑警曾想责怪急诊室的医疗人员医治不力,但是女儿告诉他,早在妈妈进入急诊室之前就已经明显死亡,「医院是治疗病人,不是治疗死人。」刑警的妻子死亡后,他的女儿没办法接受忽视病情的刑警,儘管刑警不停解释自己并不知道妻子有忧鬱症,他的女儿甚至对他说他是一个「见死不救的男人」。
「这些内容…应该只有我和我女儿知道…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刑警抱着头,眼神飘移涣散
「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牧师对精神越来越不稳定的刑警感到担心「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他知道又能怎么样!」
「他要我…不要自责…啊…啊…」刑警声音开始歇斯底里起来「他说…这不是我的错…啊…啊…」
「对…这不是你的错…振作一点啊!」牧师想办法稳定刑警的情绪
「这一切…都是我太太的错…」刑警喃喃自语,唾液不自觉的从口中滴落
「对…啊?」牧师怀疑自己听错了「不…你刚刚说什么?」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刑警抱着头低声哀鸣着「因为她是精神病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