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旭不疾不徐的话传入耳膜,犹如一道惊雷,将少女屏息以待的思绪炸得七零八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迟旭走出房间的,大脑空茫一片,全身心都不由自主被男人娓娓道来的嗓音牵引着,就像一块干瘪饥渴的海绵,急切着想要纳入关于阮季升的一切。
虽然知道阮季升是时间系,但那几乎不可思议的真相,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迟旭口中执着甚至痴狂的那个人,颠覆了她以往对男人的认知,几乎无法和那个高岭之花般永远理智自持的阮季升联系在一起。
虽然难以置信,可细细想来,那些午夜梦回一闪而逝的猜想,一切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有一股鲜活的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阮卿卿眼眶变得灼热,所有误解被酸楚的汁水浸泡,通通化为了愧疚和释然。
多少个难过失意的时刻,原来有人一直陪着自己,走了一遍又一遍。
梦里那些旖旎美好的片段,她曾说服自己是痴心作祟的场景,果然也不是假的。
微风穿过长廊,两侧的树木依然葱茏,视线中是季生研究所的一景一物,却被眼底涌上的湿热水泽悉数覆盖,四肢浮沉,有艰难消化庞然信息后的茫然,但更多的,是豁然开朗的心潮翻涌。
直到看见那道卓然而立的清隽身影时,她才惊觉,迟旭带她来的地方,是曾与阮季升一起看日月同辉的观星台。
而那个人仍旧站在那里,就好像从未离开过,原地等待了许久。
“季升哥……”
怀着恍如隔世的复杂心情,少女轻轻喊了一声,两滴晶莹的泪就在此刻来到了下巴,摇摇欲坠。
男人感知到来人,高大挺括的背影缓缓转身。
“卿卿,你来了。”
少女听见他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脚踏一地斑驳的日光,迈步向她走来。
这一刻说不出的奇妙,他每靠近一步,仿佛就在她的心上敲下一记重音。
也许是泪朦胧了视线,阮季升周身轮廓缀着梦幻般的光晕,像是穿越了时空,将陈旧的景物抛在身后,他逆着一切只为她而来,穹顶、光影、星辰……每一处璀璨都在镜头里变成了缥缈的虚影,唯有他慢慢牵起了她的手。
温柔、缓慢而坚定。
“终于等到你了。”
那是一声得偿所愿般的感叹,似晚风醉人,烫得她心头一酥。
阮卿卿看着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秀礼,有些虚化的轮廓隐动着温柔和眷念,视线上移,那双琥珀琉璃似的瞳仁却无端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泪眼模糊的视线颤了颤,两相交握的手一僵:“季升哥?你的眼睛?”
男人轻轻摇头:“没事,这次很熟练了。”
少女愣怔了几秒,想起方才迟旭提到,阮季升十八岁那年,以眼睛视物为代价,强行扭转了她命之将死的时间点。
难道这一次,他还要付出这双眼?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阮季升弯唇一笑,眉眼惊艳:“别担心,总会恢复的。”
男人的神情轻松,他却没有说,这一次的代价除了视觉,还有嗅觉和味觉。
却不想,即便这样,话音落下少女已经泪如泉涌,掩面啜泣着,由内而外的难过显而易见。
阮季升连忙用指腹擦拭她的泪,又是安慰又是哄。
“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恢复的,不难受了好不好?”
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上一次失去视觉,就是在不断的时间重置和异能等级提升中自愈的。
男人不断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般,柔声不断重复着什么,少女也依偎在男人怀中,两个人身影交迭,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她一样。
一旁的迟旭别扭地移开了视线,不想自己的嫉妒和眼红被察觉。
二人眉眼相似,举止亲昵,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男人低垂的眼眸专注,眼底的情愫怎么也藏不住。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那是时候离开了。
转身几步,衣角却倏地被拉住。
迟旭的呼吸微微一滞,眸底有几点细碎的光一闪而过。
他侧身看去,阮卿卿正仰着头看他,杏眸里盛着一泓清水:“去哪里?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看星星?”
少女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长睫微翘,一煽一煽间,眼里的光比头顶白炽、夜幕恒星都毫不逊色。
迟旭只觉有什么东西炸开,浓浓填满了心口,他笑着点头,眼神变得灼热,声音低沉坚定:“好。”
能看到她这样舒心愉快的笑颜,无论她接不接受他的加入,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透明穹顶外流云缓动,微风不燥,半数暑气被特殊材质的隔热玻璃挡去。
第二次来到这个严肃而又浪漫的地方,注意到身旁天文仪器上的标记,阮卿卿歪了歪脑袋,好奇地发问: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