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馄饨到底没进到宋宝璐的嘴中,她仄仄地看着万妈妈清点今日宋明赏她的金银珠宝。
尽是些妇人戴的老气横秋的头面,她看着就怄气,干脆全让锁在库房最里面了。
一桩理清,万妈妈抖了抖手中长长的单子,然后接下来是…这送的是什么!?
大红绣金披风,天然狗头金一块…还有,幼虎一只?
宋宝璐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那个顶顶讨厌的人送的,但是那只幼虎还是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
大齐崇尚风雅,在院中饲养猛兽的事闻所未闻,但宋宝璐贯爱看些神神鬼鬼的话本子,对这种凶兽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惧怕。
旁边的万妈妈简直要惊吓地闭过气去:这竟是北国皇帝送的,退也退不掉,难道真要这样养在院中吗?
宋宝璐装作一副严肃又厌恶的样子:“这人竟如此不知礼数,带我去看看。”
这虎的确是虎,虽是只有家猫大小,但四蹄又大又粗壮,看见了人就站起来弓着身子发出奶声奶气的尖啸。
随虎一起进入公主府的还有一位专门侍弄虎的仆人,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一个圆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他自称是“应翔”,这虎平时都是他在喂养,怕公主府上没有精通饲养猛兽的仆人所以跟着一起进了府。
应翔笑起来时脸颊上两个梨涡深深,看起来十分讨喜,给宋宝璐介绍这小虎:“名字叫嗷嗷,是在前往大齐的路上捡的,捡到时它一个窝里的小虎全饿死了,只有它还在嗷嗷叫,就被我们将军提起来养着了。”
宋宝璐饶有兴趣地盯着小虎:“我摸它会被咬吗?”
应翔不确定地摸了摸头:“应该…会吧,说实话,这小虎除了我们将军谁都咬,我喂食时都得躲得快点呢。”
说着他便掏出一块生肉伸手演示,那小虎果然张口要咬他,应翔眼疾手快地缩了手,小虎得了生肉便咕噜噜地撕咬着,不再看他了。
“你们将军是谁?也跟着你们一起来了北国吗?”宋宝璐隔着笼子捏了根草逗弄小虎,那小虎正吃着肉,只是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草就不再理会了。
应翔腼腆地笑着:“我们将军就是我们的王,北国的土地都是王带领军队一点点打下来的。”
北国的王,就是那个她救过的皇帝枭啊,李枭…赫连枭…
宋宝璐忽然失了兴趣,扔了手中的狗尾巴草:“今后你就带着嗷嗷住在听雪院,听雪院中还有一只我自小饲养的狗,名叫琥珀,你也一并照看着。”
当晚,应翔便入住了听雪院,他感慨地看着被养的肥胖的雪原狼,提笔给将军写起了信:将军,我已成功取得了公主的信任,现在在一处名为听雪的院中负责饲养嗷嗷和一只叫琥珀的雪原狼…
回了自己房中的宋宝璐回忆着最近发生的种种,长叹了一口气。
该如何将夏姐姐和自己从这场政治漩涡中拯救出来呢?
还有夏姐姐身边的那个“神医”,她曾在找寻武林高手时见过他的画像,林端,武功高强,虽是江湖人士,但少年时曾在夏府教授几位小公子武功…
他就是夏姐姐高烧时嘴里呼唤的阿端吗?
还有日渐临近的婚期,沉如意喝的烂醉却遮掩不住恨意的眼神…
宋宝璐本身无错,但“宋”这个姓氏,她哥哥所做的一切,都足够让沉如意恨她入骨了。
宋宝璐从小就不喜欢沉家兄妹,沉衬心总是压她一头,还和宋明很亲近,而沉如意表面上公平,背地里总是偷偷帮沉衬心处理烂摊子。
但是…沉如意也曾笑盈盈地叫过她表妹,被她骂了也不生气,出去狩猎别人打猎物他去摘桃,摘了满满一兜子回来,虽然只分了她两个,剩下都给了沉衬心,但那白袍少年满是善意的笑容仍是历历在目:“表妹,吃个桃啊,挺甜的。”
后来他上了战场,回来后特爱给人算命看面相,有一次见到她还神秘兮兮地给她说让她最近出门小心。
抛开幼年的那些偏心不愉快,其实沉如意是个顶顶好的人,全京城的贵女都想嫁给他,现在他却成了整日买醉浑浑噩噩度日的可怜又可悲的废人。
而那个曾经找上她温柔请求她的妇人,那双手的温度那么温暖,她抚摸自己肚子的表情那么慈爱,如果他们的孩子出世,一定会被宠爱着长大吧。
一定要带着夏姐姐离开这里,宋宝璐脸上挂着泪滴,在昏昏沉沉的思考中入了睡。
又一次的宫宴,宋宝璐依旧是不管不顾地中途离场,自己寻了一处小池踢水玩,而那抹冷色的身影附骨之蛆一般缀在她的身后。
宋宝璐一改常态主动搭理了他:“你一直跟着我是想报恩?”
赫连枭被她的主动搭话砸的有些受宠若惊,琥珀色的眼睛被池水的反光搅动的波光粼粼:“公主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宋宝璐不答反问:“你每次都能躲过那些侍卫跟着我,是不是武功很高啊?”
赫连枭犹豫地点了一下头,没好意思说是这宫里的侍卫太饭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