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想去元贞国陪着寒之,只是料想陛下定然不会答应让昱昭也一同前去,所以你便来托我照看,可对?”
见楚筠勉强一笑,
“母后料事如神,儿臣敬服。”
皇后轻笑,用帕子擦拭着手,闲适至极,
“陛下疼爱昱昭,你何不托他,反倒退而求其次,寻到我头上来了?”
楚筠叹了口气,望着神色清明的皇后,她便明白,自己不必自作聪明说那些虚言,反倒容易惹皇后不喜,
“陛下对殿下多有忌惮……虽然母后避世多年,但骨肉之情不可断绝,母后爱屋及乌,殿下的孩子在您这里儿臣才能放心。”
皇后闻言撂了帕子,直起身来,细细打量起了楚筠,目光悠远,似乎在透过她回忆往事,
“从前本宫听闻寒之与你两情相悦,想着能遇见心仪之人实在不易,也不愿让有情人错过。”
“但见了你之后却总觉得你心中有杂念,想来你所求并不止于此……也罢,本宫并不想理会旁的,昱昭便送来我宫中,你放心就是。”
楚筠心下一喜,正欲出言谢过,却见皇后直直望着自己,
“只一点,寒之是本宫十月怀胎所生,自然希望他万事顺意,他的性子本宫了解,你一心待他,他必不会亏待了你。若起了旁的心思……不说寒之如何,本宫也是容不下你的。”
“你可明白?”
楚筠眸光一凛,乖觉垂头称是,
“母后的教导儿臣定然谨记于心,做一个合格的东宫太子妃,昱昭,就劳烦母后费心了。”
皇后嘱咐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手指缓缓揉着太阳穴,只轻声应了一声,
“想来你还要去同陛下请旨,去吧,本宫也乏了。”
楚筠闻言便抱着昱昭退出殿中,门扉合上之际,不知可是幻觉,殿内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想着方才皇后的告诫,楚筠心下轻嗤,皇后当慕寒之是个宝,在别人眼中却未必,他的野心虽然隐藏地极好,却瞒不过楚筠的眼睛。
如今慕寒之在元贞国已站稳脚跟,陛下可没有那么高兴,楚筠这次也是算定了陛下对太子的忌惮,若能有双眼睛在元贞国替他盯着太子,陛下定是喜闻乐见……
她站在殿外出神,便听见一旁的嬷嬷出言提醒,
“太子妃?”
楚筠侧头,笑着同嬷嬷开口,
“过些时日昱昭到了母后殿中,还要劳烦嬷嬷一同帮忙照看,嬷嬷辛苦。”
说罢便有女官将沉甸甸的荷包递到嬷嬷手上,她倒是无甚表情,清浅挂着一抹客气而疏离的笑,
“都是分内之事,太子妃客气。”
楚筠挑眉,母后性子冷淡,连宫中的下人都是如此,果真像座庙一般,也不知当年陛下同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会离心至此……
见时辰不早,再耽搁便要到午膳的时辰了,楚筠便从宫中辞了出来,起驾去了明渊帝所在的乾元殿。
皇后仍旧静静坐在榻上,任窗外透进的阳光照在背上,心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青烟萦绕身侧,恍然间似回到闺中年岁,陌上游,言笑晏晏溪上游,纵旧景犹在,终不复昔年良辰。
她眸中浸着凉意,喃喃道,
“你曾说自己喜欢萧,清吟复长啸,我却是再听不到了……”
肖嬷嬷才入殿中,便听见皇后此言,忍不住开口,
“娘娘……”
皇后听见这个称呼,便抬起眸子看向她,肖嬷嬷也只得改口,
“姑娘,多思无益,如今好歹顾念身子,不为着旁的也要想想殿下啊……如今殿下也有了嫡子,便是您的孙儿,稚子纯真,有孩子陪着您也少自苦些。”
皇后轻笑,淡淡道,
“自苦?我将这宫殿弄得如斋堂一般,这辈子本就够苦的了,也不在乎多苦一些。”
“若不是为了寒之和他,我只怕也熬不到今天。整日对着皇帝那张脸,当真让人厌烦。我们如今也是两看生厌,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强求呢……”
肖嬷嬷也不知还能如何劝,只听见皇后接着开口,
“我最烦别人唤我皇后,好像我没有自己的名姓一般,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叫薛明仪呢?”
冬日天色沉沉,萧国的皇宫以青石筑墙,乌木造殿,让本就肃穆寂静的宫殿更多了些暗色,显得十分乏味。好在楚筠衣袍明艳,为乾元殿添了几分鲜活之气。
大监入殿通报不过须臾,便传来脚步声,楚筠面色平常,缓缓走到殿中,恭敬行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明渊帝正在殿中低头翻阅着奏折,闻声点了点头,
“起来吧。”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楚筠垂眸,乖顺开口,
“父皇忙于朝政,儿臣特地熬了一碗参汤送来,还望父皇保重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