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军要我带句话,你们今天晚上,跟着光走。”
“今天晚上,跟着光走。”
这里的人们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光走,木讷地应下来,反正等到夜里,他们照做就是了,不照做,又要挨刑罚。
日薄西山,花神节游街要开始了。
“听说今年是新的花神。”
“前面在领什么?”
人群中,官府的人人手一个盒子,从盒子里面抓一把红红的东西,发到人们手里,嘴里不断地说:“一人一个,不许多拿,一人一个,不许多拿。”
身后跟着的人补充:“镰刀和锤子,花神赐予你们老百姓的礼物!要的,就是你们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接过火漆印的人,很新奇地打量着:“确实是镰刀和锤子……”
“怪好看的。”
“花神送的,能不好看吗?”
“其实……算了算了。”他不能说,其实他还想读书。
可白沙镇的书院已经被祭神的祠堂取代了。
打扮花神的房间内,一片深浅不一的红,幢幢人影中,最艳丽的颜色,穿在了镜子前的绝色美人身上。
她的指甲被染红了,额前绘上一朵妖娆的阿芙蓉图腾,能蛊惑人心的妖花开到了眉头上方,把眉毛染上了一层不显眼的红粉。
“不要碰我的眼睛。”今天的花神还未染朱唇,唇瓣已经是色泽红润饱满,红色的笔即将触碰到她的眼皮,被她开口制止。
为她上妆的侍女犹豫:“可是将军说——”
“我眼睛不好,会看不见。”
“是。”
不画眼睛,不涂口脂,秦东篱害怕那红艳艳的东西,是罂粟花染上的颜色。
对着镜子调整了自己的妆和头饰,她回神猛然发现,放屋里空荡荡的,其余人都被支开了。
有一阵脚步声在靠近,秦东篱紧张地碰了碰头上被藏在鞘中的剑簪,感觉心跳要突破一百二了。
屏风后面的人侧身探视,露出一双眉目温润如画,似远阔山水,浓淡相宜,神采奕奕。
对视上后,他的山眉压住秋水,笑意深深。
“我把人都支开了。”
卫竞走出来,秦东篱松了口气,她听卫竞凑近低声说:“周围都是过山风,我一直在门外守着,鬼子要进来,我和项炜一定跟着。”
“我也不怕。”只是以防万一。
两人站在镜子面前,秦东篱一身绣满罂粟花的红装,卫竞灰蓝色的圆领袍上,绣了缠银丝的墨绿色罂粟叶片。
他们就这么并肩站着,没有依靠,没有牵手,衣角都分明,但他们脸上挂着相同弧度的浅笑。
秦东篱着迷于卫竞面部干净的轮廓曲线,他今天的状态,很像一个多情风流的浪子,一夜情的优质选项。
卫竞盯紧了五官秾丽的秦东篱,终于理解小王子为什么想要把玫瑰扣在玻璃罩里,只是他的心思,远远不如小王子单纯。
秦东篱吹了个口哨:“这,结婚照,绝配!”
卫竞却不满意:“要是我也一身红色,今晚就能结婚了。”
“你要今晚想结婚,就是穿着一身彩虹色,我也不介意。”
说完,秦东篱包裹在层叠花瓣中的腰肢被揽过去,贴在卫竞身上,她的红唇很快被咬住。
“罂粟花……”卫竞眼神完全是痴迷,“当真是,一旦碰上,就戒不掉了。”
“我不是罂粟花,”秦东篱揪一把卫竞的耳朵,“我是秦东篱。”
卫竞顺势改口:“是秦东篱,更戒不掉了。”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卫竞放过她的嘴唇,恋恋不舍地贴贴蹭蹭:“偷情结束了。”
“秦老板——”
鬼子后面跟着戒备状态下的项炜,两人一起走进来。
看到阿芙蓉花神样子的秦东篱,鬼子恨不得死在她的裙摆下。
秦东篱把他的失态尽收眼底,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项炜往半开的窗户望去,对秦东篱挑眉。
秦东篱:“……”
花神节,白沙镇的狂欢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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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村庄里,男人们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聚到一处,罂粟田边,有人将火把垒成小山。
手中的火把投映在周贡的瞳孔中,变成了熊熊怒火,面前都是他的父老兄弟,可是都变了模样,见面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这些非人非鬼的行尸走肉,是他们。
“大哥!”秀才的愤怒不比他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点火了。”
周贡和侥幸逃出来的二十几个兄弟,把火把一个个点燃,分到村民们手里。
黑瘦的村民们看着手里的火把,依旧毫无波动,黑沉沉的眼珠子,没有一丝触动。
“噗——”
直到风和火的声音越来越热烈,种满了罂粟花的罪恶之田,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