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公主急得脚跟发软,恨道,“那岳临深受父皇宠爱,为何伙同霍贵妃造反?”
燕翎也十分意外,思忖片刻又明悟过来,“他与郑源皆是吴奎公公的义子,岳临常年侍奉在陛下身边,本是有望承继吴公公衣钵,将来接任司礼监掌印,只是郑源有了下南洋一举,其眼界胸襟是岳临无法比拟,陛下和吴公公数次称赞郑源有内相之姿,岳临大约是不服气,暗中投靠了霍贵妃。”
宁晏怔愣着,万没想到这桩事还牵扯到远在泉州的郑源。
淳安拂了一把泪,看向燕翎,“那咱们怎么办?”
燕翎眸色深沉望向奉天殿的方向,薄唇抿了抿,“我们俩去奉天殿,你给我打掩护,我设法制住霍贵妃,陈庆护送晏儿去慈宁宫,讨诏勤贼。”
“咱们分开行动。”
燕翎扭头看了一眼宁晏,他收紧手掌,重重握了握她,“你一定要好好的...”浓烈到极致的担忧与柔到近乎脆弱的温情交织在他眼底,让那山岳般的身影罕见发生了一线动摇。
宁晏眼眶顿生湿润,她何尝不担心他呢,他单枪匹马对付那么多人,该是何等凶险,但这是一场责无旁贷的奔赴,谁也不能退缩,谁也不许迟疑,有那么一瞬,她庆幸她在这里。
那一夜燕翎问她,如果他是她的软肋,她会怎么办?
宁晏的回答是,她会把自己的软肋绑在身边。
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牵绊,就让他一直绊着吧,她痛恨暗无天日的等待,她厌恶如无头苍蝇般的焦虑,与其日日悬心,不如风雨同舟。
宁晏将泪色抑在眼底,鼓起勇气朝他一笑,“你放心,我一定办妥。”旋即当先一步逆风疾行,那称作陈庆的小公公朝燕翎二人施了一礼,踵迹跟了过去。
燕翎看着宁晏,那纤细的身影如同被风浪载起的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心口忽然被刺痛,脚步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淳安看了一眼宁晏,扯了扯他的衣袖,“咱们走吧。”
燕翎稍一回神,抬眸看向不远处高耸的奉天门,蛰伏许久的杀气打眼底绽出,
“走。”
宁晏行了一段,肚子有些饿,从兜里掏出在茶楼捎来的点心果腹,陈庆看出她有些疲惫,连忙伸出手臂,“少夫人,奴婢给您搭个手。”
一声少夫人意味着,陈庆是自己人。
宁晏也没推拒,搭在他手臂上,借力往前走。
为防被人发觉,二人一路沿着金水河绕到西华门内的长庚桥附近,沿着甬道径直前往慈宁宫,沿途遇见巡逻的士兵,宁晏不知对方底细,不敢冒然求救,幸在陈庆是东厂提督的义子,在宫中有几分排面,拿着令牌畅通无阻,待到了慈宁宫才知道,原来太后也病了,烧得迷迷糊糊,辛姑姑这头急着找太医,压根不知外头已翻天覆地。
宁晏吩咐宫人取来南洋药师的药水,着人推太后脊背,总算让老人家出了汗退了热,急急灌入一口参水,将外头情形告诉太后,老人家面容寡瘦虚弱,却是没有慌乱,只闭了闭眼,叹道,“我早让皇帝处死霍贵妃,他不肯,终至大错。”
复而睁开眼,神色清明,“晏儿,哀家口述,你来拟旨。”
宫人取来笔墨与太后凤玺,待宁晏写好递给太后过目,太后看着她秀挺的字迹十分满意,着辛姑姑盖上印玺,交给宁晏的同时问起陈庆,“太孙何在?”
陈庆跪在塌前答道,“九月初一是太子殿下冥寿,小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从子时起便在武英殿给太子殿下跪经祈福,随行有一百侍卫。”
数日前,太后让皇帝加强太孙护卫,皇帝便将二十人加到一百人,可见慎重。
辛姑姑见见宁晏穿得单薄,脸色也有些发白,问道,“太后,您看要不要奴婢安排一伙人护送少夫人去东华门?”
太后摇头道,“不必,人多招眼,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这宫里还不知多少人投靠了霍氏,不能掉以轻心。”
宁晏与陈庆悄悄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南行,待到了武英殿角门外,宁晏实在走不动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颗颗冒出来,她双腿软到迈不开步子,脸色更是一点血色全无,她将怀里的懿旨塞给陈庆,
“你帮我把懿旨送去东华门,交到驸马手中,快些去,莫要耽搁了正事。”
陈庆接过懿旨,塞入怀里,担忧地看着宁晏,“那您怎么办?”
宁晏渺然地环视一周,忽然瞥见武英殿方向有灯火闪烁,“太孙与太子妃娘娘不是在武英殿吗,我且去里面避一避,你放心去。”
这里有一百护卫,必当安全。
陈庆不再犹豫,连忙抽身而开,矫健的身影如一只猎豹顷刻没入夜色里。
这是武英殿西面毗邻金水河的石径,初夏时此处杨柳依依,风光甚好,宁晏抬目望了望天色,苍穹如墨,似一堵厚厚的城墙几乎要倾轧下来,宁晏深吸一口气,在石墩上坐了片刻,终究是因石面冷,打算避入武英殿内,宫道过去便是武英殿的角门,论理此处该有侍卫把手,可诡异的是,门口空无一人,不仅如此,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