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昰两指放在唇边一声呼哨,几颗红烟弹从四方高楼顶窜上天,拖出几声刺耳的啸叫,那是周围站哨的影卫,立刻四散而去,整个蓬莱阁中都是他们的喝声。
“快去救生船局喊人!”
“奴仆里边谁会水?会水的都召过来!”
可落潮时分,潮水退得很快,那道身影被海水卷向了西北港汊方向,眼看着浮在水面的只剩两幅袖,整个头身都栽到水下去了。
——码头在正北,大量的水手和船只都在那边,港汊是跟蓬莱阁相连的一条小渠,平时客人划船泛舟,可天将黑的时候哪里还有人?
“二哥!”唐荼荼紧紧扯了扯他的袖子。
“知道了,抱稳。”晏少昰迅速扫了眼河道,结实的臂肌拦腰一揽,打横抱起了她。
风穿竹林的啸声从两耳边卷过。蓬莱阁的外墙沿不高,从环廊飞到河岸不过两吐息的事,唐荼荼心跳如擂鼓,盯死了海面上那两条白袖。
她双脚沾了地,晏少昰放下她喝了声:“在这儿等着,找条船来接应!”
岸边的船工还在翘着腿睡大觉,斗笠罩着脸,梦正做半截,一霎间梦没了,斗笠飞了,人已经嗖地飞上了天,脚底的假山游廊画舫全在疾驰中成了残影,御着风呼啦啦过去了。
船夫哪里见识过什么“轻功”?四仰八叉地蹬着胳膊腿儿,鬼哭狼嚎叫起来。
“住口!”提溜着他们的阎王张嘴就斥:“救人,重赏!”
六个字,船工吓散的元神愣是归了位,定睛一看,前头水里果然有一个白衣裳!都快漂到水城口了,再外头就是汪洋大海了!
而岸边,小河船都与栓船桩绑在一块,那绳结不知道怎么系的,死活解不开,唐荼荼狠狠两脚,踹断了一臂粗的桩,飞快把绳套从桩子里扯出来。
“叁鹰,年叔!这边!”
各家会水的奴仆都跟在后头,零零拉拉跑了一串,叁鹰和廿一飞似的赶到,一见岸上情形,立刻变了脸色。
“主子呢?怎没与姑娘在一块?”
唐荼荼:“二哥先去救人了。”
“主子下水了?!”叁鹰平时多和善一人,等看清远处情形,竟狠狠剜了她一眼,神情几乎是凶恶的:“姑娘怎能让主子去救人?他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哪里下过水!姑娘是连主子性命都不顾了吗!”
“住口。”廿一一剑柄拍在叁鹰背上,没叫他骂出更多不敬的话来。
她不知道……
慌乱中,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有“救人”两个字楔进天灵盖,根本没来得及想谁会游泳谁不会。
唐荼荼死死咬了下颔骨,看着船飞速地朝水城口划去,从搁置的记忆里疯狂翻找溺水救生的方法。
……淹溺窒息abc,a开放气道,b人工呼吸,c心脏按压……
来得及,来得及,她紧紧攥着双掌这样安慰自己。
河中泊着几只画舫,不缺落脚之处,可画舫总归有头,晏少昰借着零星的桨木船一路飞掠,穿到力所能及的最远处,攥着两个船工的后襟展圆了臂,狠狠往前一掼。
噗通!噗通!
两声落水之后,船工如两条离弦的箭般拼命朝着水城口游去,要在入海口前把人截住。
后头船上的影卫都瞠了目,眼睁睁看见殿下脚底已经没了落处,扔出船工之后,他自个儿直直朝着河里坠,堪堪在背部落水之前扯住了旁边一条小舢板的桅杆。
舢板薄泠泠一块木板,哪里受得住他全力一抓?立刻朝着侧边翻沉下去。
“殿下——!”
叁鹰目眦欲裂,差点提刀逼上船夫脖子,连口中称呼都忘了,“都磨蹭什么?抡圆膀子给老子划!”
几条救生船,船上这么些人没一个敢喘气的。几息之后,才远远望见水中冒出了一个头。
晏少昰吃力地抓着船身站到了船屁股上,明显是呛了水,躬着背剧烈地咳了几声,朝这边做了个“无事”的手势。
船夫已经划到了跟前,唐荼荼双膝一软,跌他面前了,急忙端起二哥的脸看他的口鼻唇色,有没有溺水的症状。
“慌什么,无事。”晏少昰沉声道,抓着她的手重重握了一下,往那头示意:“人要上来了,去看吧。”
唐荼荼发软的膝头这才得了劲,焦急地等着船工拉人上岸。
万幸万幸,在水城口把人截住了。
沿海的船工,尤其是开小船的,多数会在腰上绑一串葫芦瓢,有时也会换成浮环,空心的,能浮水,落水后借这一串瓢就能在水中保持平衡。而眼下,两个船工裸着身,两串葫芦瓢连着衣裳布,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浮板,一个拽,一个拉。
大伙七手八脚地把落水的姑娘拉了上来。
“这不是那个……?”
今日在蓬莱阁中的都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席四爷带过来的那个美姬,叫巧铃儿还是什么的。
救生船局离得远,落后一脚才赶过来,常居海边的他们一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