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胸中浊气,各处不见喻沅,问管家:“十二娘在哪?”
管家弓着腰:“喻家娘子在后院。”
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仔细看着孟西平的神色,等世子眼抬眸的时候,管家淡了神色,引着世子去寻喻家娘子。
后院里各种工匠来来往往,或搬运土石,或移栽树木,忙忙碌碌,将原本平整的后院挖的坑坑洼洼,看起来要大兴土木的样子。
如今喻沅已经能指挥得动整座宁王府,连管家都不敢和他多提一个字。
孟西平淡淡笑了,对管家说:“挖的好,我也正嫌后院景色俗气。”
喻沅坐在水中亭台之上,四周盖着布帘子,正慢悠悠地试吃糕点铺子送来的糕点。
多日不见,她在寒山寺上心情似乎好了些,脸色红润,眼睛若有光。
孟西平簪了一朵兰花在她发心,幽冷清香,和她身上这件青绿色的褙子极配。
喻沅抚了抚发上花瓣,给他递了一块糕点:“这茯苓糕甜而不腻,合我的口味,你试试。”
孟西平坐在她旁边,咬一口糕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赞同道:“的确不错。”
喻沅推了碟子到他眼前:“今年年礼的糕点,就定这些。”
孟西平擦了擦手指:“你决定便是。”
外面铿铿锵锵的声音不绝于耳,孟西平被吸引过去:“十二娘这是要准备重建宁王府?”
喻沅依靠在手臂之上,点着王府堪舆图,懒懒地说:“还要继续住许多年,府中看不顺眼的地方太多,趁早改了。”
孟西平看清楚她在堪舆图上的标注,大刀阔斧的改动,她要将所有痕迹都抹去。
喻沅的眼睛困得快要阖上,脑袋要磕到桌上。
孟西平看她头一点一点的,桃花眼禁不住笑意流淌出来,伸手托住她滑嫩的下巴。
喻沅头一挺,猛地张大眼睛,眼色迷蒙地撞上孟西平,从茫然里清醒,轻轻拍开他的手。
孟西平点了点她额头,温声说:“我给你盯着,去睡吧。”
午觉起来,喻沅等的人还没来。
喻沅刚打算去找孟西平,一直在门口盯着的莹衣跑回来,小声嚷嚷:“不出娘子所料,慧宜公主真的来了!”
前院的人似乎吵起来了,喻沅便问莹衣情况。
慧宜公主和从前一样,身后数十个护卫,来宁王府来得相当理所应当,要求见孟西平和喻十二娘。
莹玉看笑话似的说:“听说裴三娘差点去了性命,慧宜公主为了照顾她,伤心地连自己几个儿子儿媳上门求情都不管。”
实在是……情深……
喻沅这才有了几分兴趣:“走,去府门口看看。”
她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对丫鬟说:“你去请孟西平。”
孟西平刚刚到东院,听见她和丫鬟的对话,走进房中,疑惑问:“找我?”
喻沅抹了口脂,抿了抿朱红的唇,撩起眼皮,像是要去战斗一般,气势十足:“走,咱们去瞧瞧慧宜公主。”
“等等。”孟西平突然伸手,用大拇指抹去她唇边溢出来的口脂。
喻沅完全愣住,下意识地要去抚摸唇瓣,而后又抿了抿,唇碰到了他的手指。
两人一瞬间同时愣住。
她的双眼瞪大,受了惊,像是陡然炸毛的小奶猫,慌张地推开他的手指:“好了好了。”
喻沅自己胡乱抹了抹,余光追着他大拇指上的红痕,神色复杂难明。
孟西平坦坦荡荡注视着她明媚的面庞,恍惚搓了搓手指上点点湿润,唇角挂着万般的笑意,随她去前院。
管家不得已,在前院直面慧宜公主的怒火,可如今他实是不敢放慧宜公主和裴三娘进来。
他态度放得谦卑:“世子和喻家娘子都不在府中,请公主改日再来。”
慧宜公主被小小下人在门口纠缠这么久,拦着不让进王府,面上越发不耐烦。
她瞥一眼,自有公主府的护卫涌上来,竟然是要硬闯宁王府!
管家急得满脸热汗,连连给慧宜公主告罪:“公主,这可使不得啊!”
眼看着侍卫要擒住阻拦宁王府的管家,踩着王府下人的身子进王府。
在门后宛如一道阴影的孟一走了出去,他迈出王府大门,横刀对着公主主府护卫:“公主请回。”
慧宜公主怒气冲天地站到最前面,钗环摇动,她眉眼凌厉,厉声喝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敢拦本宫!”
孟一眉头都没皱一下,平平板板又重复了一遍:“公主请回。”
喻沅看府门口的对峙,默默看了会,等到孟一出手。
她悠悠从门后转了出来,慢声道:“今天起迟了,叫慧宜公主久等。”
她说着话,远远站在府里,没有松口让慧宜公主的人进来,语气中更不带任何愧疚。
地位好像突然调转了过来。
如今,是喻沅站在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