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洗的脸。”盛景捻掉祝嘉安发梢的水珠,“耳朵都湿了,自己擦。”
祝嘉安用手背胡乱蹭了下耳朵:“哦。”
他目不转睛看着盛景,问:“盛景,你是盛叔叔的女儿啊?”
这个问题刚才已经回答过两次了。
好端端一个帅哥,真就成了复读机。
见盛景不愿意吱声,祝嘉安压着声音说悄悄话:“你那个……就,身体的情况……家里人知不知道?”
盛景摇头。
家里人不知道,家外的知情人倒有几个。细究起来没半个纯洁关系。
但祝嘉安不晓得这些。他自顾自地脑补着盛景住男生宿舍的苦衷,脑内堪比豪门大戏。想着想着,又回忆起休息室的遭遇,半是忧虑半兴奋地咬耳朵:“找医生看过没有?”
盛景:找了,医生还是你小舅。
当然这事儿现在不适合明说。总觉得说出来会让事态更麻烦。
盛景望着祝嘉安。他看起来像个一头扎进蜜罐子里的醉汉,眼睛亮得出奇,颧骨晕着血色,天生的微笑唇格外红艳。哪怕不说话,不动作,你也能感受到他热烈简单的情绪,并且为之心软。
大概这是祝嘉安自带的天赋。
盛景想。
他总是活得很快乐,就算遇着烦恼痛苦,也能很快跨越过去。不将负面情绪传染给别人,不给别人找麻烦,明明被她欺负了也不表现得委屈。
但是这样,反而会纵容盛景性格中微末的残酷。
“抱歉。”她又揉了揉祝嘉安耳畔的头发,“我今晚有点过分。”
祝嘉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的,半天挤不出来。宴会厅演奏着抒情乐,气氛莫名鼓动着他开口:“我们要结婚吗?”
声音挺大,站在纱帘外的盛淮榆也听到了。
“不好意思。”
盛淮榆走过来,按住盛景肩膀,“嘉安,长辈的好意仅仅是好意,一上来就说结婚,会不会着急了点儿?就算要谈结婚的事……”
他笑容轻松,眼眸倒映着祝嘉安的身影,“你们一个十八,一个十九岁,还早着呢。”
这话其实没什么说服力。
他们这个圈子,年纪轻轻订婚并非罕事。家族的联结往往能带来更多利益,祝家不会跟盛建鼎做慈善,他们今天捧场赴宴,除了关心祝嘉安的人生大事,也是因为看重盛建鼎背后的盛氏。
就眼下的情况,只要盛景点个头,和祝家的亲事就敲定了。
“小景。”
盛淮榆手指微微用力,掌心能感受到盛景肩膀的温度,“你要再尝尝小蛋糕吗?我让侍应生摆了新的点心,有你喜欢的柠檬慕斯。”
盛景看看祝嘉安,再看看盛淮榆,犹豫了下:“那我过去了。”
人走后,盛淮榆放松肩背,靠在栏杆处吹风。祝嘉安抓乱一头金发,语气不大高兴:“所以盛景是你堂妹。你明明认识她,却不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有趣。
夜风习习,吹拂着盛淮榆光洁的额头。他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从很小的时候起,盛淮榆就认识盛景了。他了解她,指导她,看着她磕磕绊绊长大。温和而孤僻,不安且敏感,拒绝感情负累,远离异性……种种特质组成了现在的盛景。
盛淮榆清楚堂妹的性格与癖好。一如他清楚其他人的内在。
“观察”是种与生俱来的技能。盛淮榆善于观察周遭所有的人和事,世界在他眼中仿若透明鱼缸。既然如此,偶尔弄点恶作剧,逗逗别人,又有什么错呢?祝嘉安对盛景一见钟情,那就让他追,反正没法成功,看祝嘉安隔三差五纠结挣扎真的很好玩。盛建鼎想拿盛景联姻,那就放任盛建鼎忙活,总归盛景不可能妥协,到时候自己也会出手干涉。而且按常理祝家不该相中盛景,盛淮榆原以为,今晚没什么祝家人参加盛建鼎的生日宴。
——但所有的预料都出错了。
盛淮榆侧过脸来,看向心神不宁的祝嘉安。
他一定错漏了什么关键的讯息。
是什么呢?
盛景看起来和祝嘉安很熟。两人明明在不同院系,单方面的追求可以促成这样的关系吗?祝家阵仗搞得挺庄重,为什么这么重视?和盛景见面时表情很怪,似乎有难言的隐情……
以及。
盛淮榆的视线凝结于祝嘉安微湿的发梢。
他沉吟着开口:“嘉安,先前小景上楼换衣服,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啊?”祝嘉安心虚,顿时没了质问盛淮榆的勇气,“我,我衣服脏了,也去换了。”
换衣服需要洗脸吗?
而且洗得那么粗糙匆忙。
“不跟你聊了。我饿,吃点东西。”祝嘉安扯扯领结,大步离开露台,直奔点心台。颀长的背影逐渐和盛景挨到了一起。
盛淮榆双手插兜,安静注视着他们。茶金发色的年轻人端起小蛋糕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