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看她安宁了些,就起身去打水想给她擦拭,穿好衣衫才走到门外欲要烧水,井水寒凉,不好上身。
正点燃了火石,那火一息而灭,陈怀陡然握紧火石,又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只是这回他盯到了去向,当即拔出挂在门上的刀就追了出去。
躺在榻上的纪盈是被窗外忽然而过的一阵敲击声惊醒的。
不见陈怀身影,她赶紧起身出门去看,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身影,她赶忙跟上。
陈怀跟着那身影到了村中,翻过几条巷道后,陈怀在一处屋顶上扯住了面前人的袖子。
那人反推了他一把,取出腰间匕首朝他攻了过去,见他闪躲就落身到庭院中。
陈怀也跟着下去,却不想正拔刀时,一个女子轻轻叫了一声。
他这一回神,面前被洒了迷烟石,那人又要逃,陈怀想追,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将军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陈怀回头时才发现面前跪着的人是姚龄,他正要解释,门外也传来响动。
跟到这儿的纪盈看着陈怀举刀,而姚龄跪着哭,有些恍然。
“我没想杀你。”陈怀蹙眉。
纪盈走到姚龄身边将她拉起来。
“若不是想杀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姚龄咬着牙盯着陈怀出鞘的刀,纪盈也顺着她视线看去。
“我是……”陈怀心道早知不该瞒着纪盈,他本就是来追查人的,此刻也只得认下,将一支飞镖拿出,解释自己来此处的缘故。
听完解释,纪盈皱了眉,只是觉得这种事他不必要瞒她。
“只因那人……在你哥哥去世时,是他身边的副将,”陈怀看了一眼姚龄,此刻也不好再瞒,便道,“你来沂川府之前,我才听人提起他的踪迹,道他在大炎做事。我不解他为何不回来,便和席连去查,发觉他似乎早就是大炎的间谍,我疑虑当初之事恐怕有他的手脚。我本想将人找到了再告诉你,省得你白生气。我到此处,也是因为方才发现了那人的踪迹。”
原来当时内城司那个死去的探子所说,陈怀查纪明咏的死,是这件事。
纪盈还没来得及反应,姚龄就先嗤笑一声:“原来将军还在意阿咏的死。可他若是不死,哪有你的今天啊?你到沂川府,不就是早就预谋好的替代吗?”
“什么……替代?”纪盈茫然地看着姚龄,又转过脸看抿唇的陈怀。
“当年陛下派陈怀前来,本就是欲要提拔,不至于让阿咏在沂川府独断,”姚龄定了定声音,嗫嚅着说,“选出武状元时,阿咏就猜到了陛下的意思。只是那时他说,就算陈怀来了,阿咏也不会让他讨了好处。可后来陈怀将军被贬出京,阿咏就放低了戒心,屡次照料,才让你在一年里多次擢升。”
“你也知道陛下的意思?”纪盈望向陈怀。
陈怀垂眸颔首:“我夺魁后,陛下就召见我,说了这番打算。”
纪盈走到陈怀面前,怔楞着问:“可后来战事稍停,陛下不是想让你进禁军了吗?”
陈怀摇了摇头:“我从未听陛下说过他有此意。那些日子朝堂上下均论此事,我只当是谁在胡说八道,让人听了去。”
忽然这夜里多了低沉的笑声,纪盈回头时,见姚龄在笑,她又止住了笑声道:“是啊,全朝堂的人,连阿咏都知道陛下变了心思。那为何你会出京?为何你擢升为副将,阿咏就死了?这真的都是凑巧吗?还是陛下觉得,已到了可弃掉阿咏的时候。”
如若皇帝从没有让陈怀留在京城的意思,那当时就已经在内城司的江生岭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还是来骗纪盈,让纪盈陷害陈怀,使得陈怀合情合理被贬出京。
而陈怀到了纪明咏手底下,她哥哥大概原本不会多照顾陈怀任何,甚至会把他当做对手,冷待敌对皆有可能。
是……是她的信,是她的信让纪明咏转变了心意。
纪盈忽然觉得胸口涌上了一股血气,踉跄两步被陈怀扶住。
当初她哪怕不写那个信,只要江生岭想办法让纪明咏知道,陈怀沦落至此是因为她,她哥哥就会想着为她料理这些破事。
虽说哥哥对她从来严厉,但因为小时弄丢过她一次,她若是闯祸,哥哥骂了,也会替她摆平。
直接将陈怀派到沂川府,难免撞上了她哥哥的怒气。
千回百转的,是她让陛下这颗替代的棋子,安稳地扎进了她哥身边。
那江生岭……就是得了皇帝的令。
陈怀不明白纪盈为何脸色骤变,她缓缓俯下身,无论他怎么扶,她都像是抽干了力气缓缓下坠。
“阿盈,”他以为她是生他的气,也对他生出疑心,解释道,“我被贬出京绝非故意做戏,你是知道的,而那时陛下也未曾再交代我任何事。我中状元时陛下同我说的那打算,我也曾告诉过小纪将军。他也说他知晓,还叫我不要再提,也不必告诉任何人。”
那是纪明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