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咕噜噜……她蓦地睁开眼睛,冰冷的池水一瞬呛入口鼻,身材瘦小的女孩惶然挣扎,惊恐无助地在漆黑无光的水中沉浮。怎么回事,她明明,明明已经会水了……纪行止无措地摆动手臂,身体却沉沉的往下坠,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奋力往上,直到望见头顶那点模糊的光亮,才欣喜若狂地又浮上去一点,将脑袋猛地探出水面:“哈……”眼睛被蛰的发痛,她扑腾着水,勉强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站在岸上的男孩。男孩身穿锦衣华服,披着暖和的大氅,抱着小暖炉静静瞧着她,脸上甚至挂着笑。纪行止在看清他后蓦地一僵,冰冷的池水像是地狱里伸出的手,缠在她冷透的身体上,将她继续往下拖去,她却未曾呼救,只是死死瞪着那个男孩,直到被再次淹没。在彻底沉入水中后,她终于想起了这件藏在久远记忆里的事。宁和七年冬,她被纪荣林推进了水里。所以,这是梦。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纪行止放弃了挣扎,她摊开四肢,闭着眼缓缓下沉,最后躺倒在水底的污泥中。黑暗将她彻底淹没。姜菱自从围场回来后,就一直待在镇国公府里没出去过,她日日托着下巴坐在湖心亭心事重重地发呆,低眉耷眼的,连林躬自亲自排队一个时辰买的品轩阁甜点都不吃。竟然连最喜欢的甜食都无视了,这可大事不好了。林躬自大惊失色,旁敲侧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姜菱也不理她,一张小脸布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思,活像朵蔫掉的小白花。这一日,林躬自坐在书房里,正咬着笔苦思冥想如何写信给季枫华通报这件事时,就透过窗子看见不远处的少女忽然站了起来,接着快步往外走去。她一愣,连忙扔下笔跑出去追她,喊道:“殿下,你去哪儿啊殿下?!”姜菱穿着鹅黄色的齐腰襦裙,走得快了,衣摆便随风掀动,看起来分外养眼,但她依旧不说话,绷着一张漂亮小脸离开府邸,毫不犹豫地朝朱雀大街走去。林躬自追上她,气喘吁吁地问:“殿下,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姜菱总算开了金口,言简意赅道:“红袖招。”“殿下去那儿干什么?”林躬自茫然道:“难道殿下又要找那个……那个与你酒后乱性的人?”姜菱一怔,接着苦涩地勾了勾唇,轻声说:“我早就找到了。”林躬自没听清她这句,只苦口婆心地劝:“殿下,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上次去就失身了,你现在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你怎么还去啊?”“就是有喜欢的人才要去。”姜菱脚步极快,很快把林躬自甩到身后:“你别跟着我了!”不跟是不可能的,林躬自紧赶慢赶追着她来到红袖招,见姜菱直接就朝老鸨王秀走去,拉着她往楼上去了。王秀不明所以,但见拉着自己的是一个漂亮贵气的小姑娘,便笑开了眼:“哎呦,姐姐我虽然很久不接客了,但如果是你这种可爱的小天乾的话,也不是不……哎?你往这边走什么?”姜菱随意推开一间房拉着人进去,又马上关上门,把林躬自堵在外面,林躬自惊慌极了,在外面用力拍门:“殿下,殿下你冷静点!你要干什么啊!那可是老鸨啊!殿下!你可不能嫩草吃老牛啊!”她急得团团转,把耳朵贴上去也什么都听不到,正六神无主时,却见楼下又进来几个熟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纪行止,她着一身白衣,玉簪束发,本是飘飘若仙的人,此时却黑着脸四处张望,一抬头看见林躬自,便快步上楼来了,她身后跟着阮季山和纪园,一脸莫名,紧跟其后随她上楼。林躬自大叫不好,见纪行止逼近,脸都白了,思来想去后抖抖索索站在门前,决定要维护自己殿下的清白:“纪,纪相……”纪行止很快站到了她面前,凤眸藏着火气,冷声问:“姜菱在里面?”林躬自忙摇头:“没有,没在!”阮季山也附和:“殿下怎么会在这儿呢?你一定是看错了。”“她化成灰我都认得。”纪行止看起来十分生气:“姜菱若是不在,你在这儿干什么?!”“我,我随便来逛逛。”“一个中庸姑娘,来这里逛?”纪行止冷笑一声,忽然提高声音:“让开!”林躬自被她吓了一跳,但仍然死守大门:“不行,你们不能进去!”她这样子让纪行止更恼火了,简直气上心头,连理智都要没了。好啊,她还以为与姜菱好好谈了谈之后,姜菱会明白什么,原来这就是她想法。果然尊贵的五殿下想通后就不愿意和她纠缠,要放弃喜欢她,当一个正常天乾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让姜菱这么容易就抽身离去。便是毁了姜菱的名声,她也要咬着她不放。纪行止神情阴冷,道:“纪园,把她拉开!”纪园应声上前,抱歉道:“得罪了,林姑娘。”“你,你……”林躬自被他老鹰抓小鸡似的提到一边,惶然挣扎:“不能进啊,纪相,不能进啊!”阮季山也感觉有些大事不妙,劝阻道:“要不算了,要真是殿下,你现在进去……”纪行止却懒得听他说话,干脆利索地抬起脚,砰得一声便把门踹开了,她气势汹汹地迈了进去,转了个弯儿,便看见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此时那俩人也正目瞪口呆看着她,姜菱捧着一只碗,讶然道:“姐姐?”这画面与纪行止想象的略有不同,她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们在做什么?”姜菱往后躲了躲:“没什么。”纪园携着林躬自和阮季山跟在后面进来,看见这场景,三个人对视一眼,都诡异地放松了一些,尤其林躬自,差点虚脱,被纪园放开后奄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