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泰站在营楼上,身边就架着那五门披着红衣的神机大炮,这玩意儿一门就要十万两白银,五门就是五十万银,再加上成百箱的火药,堆在他身边的足足有一百万两白银。
而且这些东西有钱还买不到。
光这一项,就能顶得上西三营三年的军饷!魏泰一场战都还没有为太子殿下打,就已经受了太子殿下泼天的恩惠。
魏泰其实就是心里扭不过来,并且心里边隐隐预感,苍龙军有朝一日会挥军入京,他吃太子的粮吃得忐忑,武将的忠诚折磨着他。
他听得懂严瑜的意思,他这是愚忠。
他理智上知道形势比人强,如今太子殿下是西境主官,不听太子的,他们西三卫连根草都不是,严瑜的判断合情合势。
他信严瑜,是因为严瑜总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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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略减。
魏泰看漠狄兵还伏在神机大炮的射程外,他于打战上老道敏锐,站在雨棚里,伸手接着豆大的雨滴,喃喃自语道:“他们在雨里淋着,是在等什么?”
严瑜站在里侧,斜雨被魏泰都挡了,他在吹进来的雨雾中,略沾了水汽,他也瞧不明白,不解地说:“他们再等下去,援兵就该来了,难道不怕被前后夹击吗?”
“等援兵……”魏泰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为何不怕援兵来?”
“漠狄有六万兵,主营只要派四万兵来,加上咱们的两万兵,又有神机炮掩护,只要援兵一到,漠狄就失了偷围的先机。”严瑜推演着形势,“然而漠狄仿佛胜券在握,或许他们并不止六万兵?”
“那也不必等到援兵来再动手,徒失时机。”魏泰咀嚼着时机这两个字,猛地想到什么说,“除非他们的时机不在西边三卫,而在援兵里?”
严瑜倏地瞧住了魏泰,他们在被风吹乱的雨势里陡然变了色。
如果这样,援兵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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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那边漠狄的军队动了。
漠狄在后撤,骑兵先退了,投石车和步兵还停在原地。
“他们只退了两万兵,留下四万兵是为堵着不让我们出营。”魏泰探身在雨里,眉拧到一起,“他们确实要去打主营来的援兵!”
严瑜想到更要紧的地方,脸色陡变道:“如今西境不仅兵力不足,将也不够,主营能派出来的主将不多。”
魏泰道:“能领四万兵以上的将领确实不多,我瞧着只有宋小王爷和汉都统可以。”
“你现在知道了?”严瑜意有所指地说,“太子殿下治下的西境,是会为救友营调动统帅级别的主将。”
魏泰面色尴尬地点头:“我没有不敬太子殿下的意思。”
严瑜脸色沉郁,他望向雨帘里的动静,两倍于西三卫的兵力,堵得他们连营门都出不去,他望着魏泰,面色出奇冷峻地说:“汉都统和宋小王爷,他们任何一个出事,都会搅乱大靖的政局。武正,是时候亮出我们的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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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在雨里走得很慢,半天只走了五十里。
汉临漠勒马挥停队伍,骏马的前蹄踩在水里,传说中的仙女湖瞧不清真容,水已经漫出来了,一眼望去茫茫一片,分不清湖岸的分界线。
方循骑马跟在汉临漠的身后,他被临时调为副将,来之前受了宋北溟嘱咐,要寸步不离护着汉临漠,还要领着原踏雪军的将士们照应好其他兄弟。
湖水澹澹,在雨里开着水花,可它绝不似表面那样柔顺,方循在北原见多了雨湖溺人之事,皱紧了眉。
踏雪军也有无能为力之处,虽然可以用北原云湖的地形做参考,但踏雪军没有来过西境,单靠比照地形,在此处无法做最准确的判断。要在这凶险的地形中走出生天,得有能摸清湖边每一颗石子的熟悉度。
新募的兵里有本地人,他们倒是熟悉地形,可这种大雨天本地人也少见,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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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变小了。
然而水一时半会退不了。
凑巧得太过微妙,汉临漠的两万五千人恰好被堵在仙女湖畔。
往东往西,离着军营都差着五十里,就算有援军,在泥泞中,来救最快也得半日。
半日,足够漠狄来一次奇袭了。
汉临漠在脑海里快速地捋着今日的局变和用兵。
他在援兵出营时原想推上炮车,可是雨太大了,炮车太重,车轮陷在泥泞里根本出不来。
漠狄远比他们更了解西境的气候与地形,精确地计算好等着这场雨,把他们逼出营地,叫他们用不了炮车。
现在又利用地形,叫他们成为没有营地和神机炮保护的孤军。
这种诡异的用兵,漠狄就是要把苍龙军耍着玩。
能布这么大的一盘棋,漠狄的兵力已经可怖到可以操纵西境战局的地步。
这一役,漠狄想要吃掉不是西三卫,也不是主营,而是援军。
汉临漠把局面吃透了,他知道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