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屏障已经解除,虽然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但刚刚下完雪的境外还透着一股淡淡清香。
只是这香味,似乎是特意为了掩盖什么气息。
脚下松软的积雪受人踩踏,忽的凹陷下去一大块。可仅仅陷了一半,却又像是踩到什么硬物一般。
归不寻长眉微蹙,掌间魔息流动,顷刻间便将三人前方大片覆雪全都掀开。
凝固的褐色血块在苍茫间赫然醒目,数不清的尸首堆叠散乱,长时间的冰冻让他们依旧保持着刚刚死亡时的状态,神情狰狞可怖。
寄望舒落脚的位置安详地躺着一个老妇,唇口发紫,却面带笑容,怀中还护着自己的尚且年幼的小孙儿。
寄望舒立刻收回将要迈出的腿,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遍地都是老弱妇孺僵硬的身躯,每个人的颈后都有一个浅浅的青蛇印记,正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化。
很难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一场多么惨绝人寰的屠戮。
三人相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归不寻的神色尤其深沉。
来时走的匆忙,他其实察觉到脚下的积雪似乎要比寻常来的更硬实一些,但当时没来得及多做思量。
尽管他向来不喜欢蛇族,而且以蛇族的做派,恐怕没少在外结仇,被人报复血洗也是种族之间常有的事情。
可倒在血泊中的都是些最底层的蛇族人,修为都不见得有多少,恐怕也只是堪堪够他们化作人形。
这已经不是一场种族斗争而引起的杀戮了。
可大雪已经抹去了所有痕迹,光凭气味……
归不寻仔细嗅了嗅。
“又是禁术。”
“禁术?”楼弃抛出自己的疑问,“可是青云门那个姑娘,能与蛇族有什么恩怨?”
“就算是复苏煞祖,我也只听说过以重华后人的仙骨血液这一种说法。这也说不通。”
“不,”归不寻眸色紧了紧,面色严肃,“灵力强大的妖魔灵根是第二条件。”
楼弃有一瞬讶然,旋即扫了一圈雪地上的尸体:“可这些老弱妇孺……恐怕不能用来让煞祖恢复力量吧。而且他们的灵根都被捅穿,已经坏死。”
说到“灵根被捅穿”时,楼弃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掩盖了心绪变化,继续道:“再者,蛇族世代炼毒,血脉中的毒液早已将灵根侵化。与其用他们来恢复修为,倒不如……”
寄望舒突然感受到两道不约而同的目光。
小狐狸缩缩脑袋,两手挡在身前:“……我胆子小!你俩别这么吓唬我!”
两人神情严肃,眸色深沉,显然都没在跟她开玩笑。
归不寻眉心的距离又缩短几分,看上去心事重重。
楼弃忽然道:“我记得书上曾写过,九尾狐妖长成三尾之时,便能拥有窥探过去的神力。”
他目光投向归不寻放置麟片的乾坤袋:“尊主不妨一试。”
归不寻应声从袋中拿出麟片,二人心照不宣,一同在指尖凝息。
麟片受一蓝一黑两道光焰包裹,渐渐腾空,缓缓融入寄望舒体内。
先前两次都是暖流,这次却不一样,一股强大的寒气顿时侵遍全身,仿佛连血液都要为之凝固。
寄望舒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着,五官搅在一块儿。
墨色魔息瞬间弱了下去。
楼弃神色坚定地对归不寻摇了摇头,后者犹豫片刻,再次注入魔息。
好冷。
寄望舒从没觉得这么冷过。
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经脉,都在忍受凛冽的寒意,脉络全部乱作一团。这寒意钻心刺骨,来势凶猛,几乎不打算给人留下半分活路。
突然,自脉络的最深处,一股暖流迸发而出,与寒意交融抗衡。
寄望舒紧皱的眉心,闪烁起幽幽蓝光。
片刻之后,暖流最终将寒气裹挟吸食,脉络又恢复平静。
魔息骤然而止,归不寻大步上前,赶在寄望舒倒下之前将人扶住。
归不寻眉目间满是担忧,紧紧握住狐狸的肩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回头我就让莲华殿的厨子给你做千遍万遍糯米藕、叫花鸡、翡翠白玉汤……”
只要你没事就好。
“千遍万遍,那不得吃成球了。”寄望舒唇色泛白,虚弱地挤出一个笑容,“你扶稳些。”
下一秒,强烈刺眼的金色光芒耀明整个上空,寄望舒吃力地伸出胳膊,一手抓着归不寻,一手拉住楼弃的袖袍。
周围的一切顿时都变成昏黄色,三人眼前出现了别样的画面。
横七竖八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飘逸黑袍。
那人转过脸来,面带杀意,眸色冰冷。
“果然是她。”归不寻默默道。
想不到林婉婉竟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很快,一群老弱妇孺蜂拥而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