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燕対他就只有一句话:“滚。”
但这位先生坚持不滚,脸皮厚得赛城墙。
祝玉燕正考虑要不要给他一枪的时候,旅馆老板暗示可以帮忙解决掉这个小麻烦,只要她肯付钱。
祝玉燕立刻决定还是她自己给这个男人一枪吧——可惜没打中。
这个坚持不滚的追求者跑了。
祝玉燕找上旅馆老板,问他:“能找您买一些子弹吗?我需要补充一点。”
由于祝玉燕太过油盐不进,她在这间旅馆里终于能安安静静的住下来了。坚持不滚的追求者后来又来这里吃饭,继续骗女人的钱,看到她时还会対她微笑点头示意,但再也不会过来了。
旅馆老板也不再用盯着奇货的目光盯着她,虽然还是盯着她打量,但好歹目光没那么露骨了。
偶尔,他也说两句人话,比如:“在这里等去美国的飞机和轮船的人太多了,他们大多数都失望了。”
这个,祝玉燕知道。
其实这座岛上去美国的飞机和船每天都有,但问题是并没有位置。
她一直想找到苏老师说的可以买支票的美国旅游公司,这里确实有,但看起来不像是卖票的,倒像是卖人的。
除此之外,她找了这座岛上所有的美国公司,发现大半不是美国人开的。
而就算是美国人开的那些,也不全是干正经生意的。他们大多数还是干走私、贩卖奴隶等黑活。
看起来像是在干正经活的公司都不是美国人开的——怪不得都说美国是强盗的国家。
她找到两家公司都表示可以送她去美国,而这两家公司,一个是卖果酱的瑞士人开的,一个是卖图书的德国人开的,他们都是躲避战争跑到这里来的。
她还在跟这两家公司的人商谈,没有确信他们是真诚的、安全的之前,她不敢坐上他们的飞机或船。
而走他们的门路进美国,当然也是偷渡。
两家都是说可以把她做为公司员工带进美国,这也是现在偷渡最常用的办法。
因为她是黄种人,虽然据说有美国留学经历,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真的在这个世界上的美国待过,而且美国刚刚废除了奴隶法,虽然不是所有的洲都同意了,但进入美国无疑更难了。而由废奴延申出来的一条就是,有色人种不得进入美国,因为美国会担心你是被贩卖的奴隶。
一旦被海关发现,就会被立刻扔出美国。
扔出美国,不是遣返。因为中国现在情势复杂,美国除非必要,根本不打算掺和进去,所以他们可能会把她送到随便的哪个地方,扔下船就不管了。
这也是大量的偷渡移民不敢露面的原因,因为美国并不想接收他们。
现在想去美国的人太多了,这也让去美国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其实祝玉燕现在也不再坚持非要去美国不可了。
本来她的目的地就没有那么复杂,问就是必须躲开日本嘛。美国确实是个好选择,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还没有被入侵的国家。
她开始考虑英国。
英国的问题跟美国一样,也是她现在入境不好入,会被当成奴隶被挡下。
但只要能证明她是英国人,或是在英国有亲戚,那就会容易得多。
所以她从上周开始,就每天去电报局给英国的乔治中学发电报,找德黑兰先生。
德黑兰先生就是代教授当年留学时用的名字,现在这个名字被施无为继承了。
只要施无为能收到电报,她就能得到去英国的通行证了。
她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就是等电报来。
她在餐厅吃了一份黄油煎土豆,配咖啡,然后就步行去邮局发电报,发完电报,她再去驿站借报纸看,在驿站消磨掉一下午之后,她才会回到旅馆,再吃一份黄油煎土豆,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吃一份黄油煎鱼。
驿站有最近的报纸,但大多数都落后个一两个月,或是一两周。
她想碰碰运气,就在报纸堆里翻了大半天,发现这些报纸全是她看过的。
在驿站的墙上,还有手写的寻人告示,大多数都是不报希望的。她也按时间顺利看了一遍,见到了几张昨天没见过的。有些人没有钱发电报,就把希望放在这里,写一张手写的寻人告示,盼着能被人看到。
她也写过两张,但完全不报希望,但好歹是个可能性,万一施无为或是苏老师到这里来了呢,就是代先生看到也可以啊,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吧。
出了驿站,她今天没有回旅馆,而是去了裁缝店,买了几件衬衣。她当然买的是最便宜的。
这里的裁缝店比她想像得多,至少她在来这里之前都没有想到,这里只有两家旅馆,一家还是公办的驿站,一家邮局,却有三家裁缝店。
这三家裁缝店全是手工裁缝,能做出绅士参加舞会需要的全套礼服,包括制皮鞋的和制马鞍的皮匠店。
祝玉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