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锡,什么时辰了?”
铜镜前,李乐锡站的板正,贴身公公袁相之已经为他更好玄色礼服,正半蹲着为帝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袖口的褶皱。
听到床榻上传来问话,李乐锡睁开了困乏的眼皮,很有耐心道:“寅时五刻,皇姐再睡会儿。”
李乐烟看着他挺拔的身形,头戴平天冠,白玉珠串扫过清朗冷肃的眉眼,天子威严,让人难以接近。
她微微扬起头,含笑道:“好。”
等人踩着尚且昏黑的天色离开后,看似是衣柜的地方却被推开,原来竟是一道暗门。
紧接着一位侍女走出,她长发高束,眉眼凛冽,与寻常宫人明显不一般。
骨柳手中端着一方药碗,跪到塌前。
李乐烟伸出细细的胳膊,药已经冷了,她一口饮尽,苦得眉眼紧皱。
侍女骨柳忧心道:“公主,长久吃这方药,最后必定身体亏损,您……”
“若不吃,难道真要诞下皇子不成。”
李乐烟重又躺回锦被中,眉眼倦怠,“左右吃不死,阿锡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成就,不能因为我而声名受损,遭人挟制。”
一觉又睡了许久。
再醒来时,另一个侍女,骨颜便来禀报:“陛下赐了礼服过来,说是今夜要款待金乌国的使臣,邀您一同出席。”
前段时日,因为这件事,前朝就翻天覆地吵了一架。
宗涟为首的官员们极力主张回绝金乌国的拜访,说是年初他们就在边疆虎视眈眈,时不时惹事,此次前来定是目的不纯。
仇梦千丞相一派则以为,隆重接待他们,彰显大国气度,让金乌知道我们的实力,从此才能安安分分。
吵的不可开交,各有各的理。
李乐锡坐在高位上,听得很是不耐烦。
骨颜道:“说是金乌国的玛罕达王子,和君敏公主,都一同过来了,毕竟是王室,如此诚意,陛下若是拒绝了,也不说不过去,才同意下来的。”
“公主不必担忧,无论他们是何目的,陛下英明神武,定能应付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替乐烟长公主穿上御赐的礼服。
冬季的玄色曲裾,上面用金银线交错绣成的皇室暗纹,低调又尊贵,外罩轻薄的素纱襌衣。
她走进宴席间时,步履款款,贵族年轻男子们的目光无不追随而上。
她的座位在君主的右边,并肩而设。
这就很有意思,因为那本该是皇后之位。
如今长公主每每堂而皇之坐在那里,总是有几分怪异。
李乐烟后背绷直,察觉到投过来的各色眼光,脸色有些木。
李乐锡自然是稍晚一些到。
他换上了和皇长姐一样面料款式的礼服,一进殿内就发觉到许多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皇长姐身上,心猛地往下坠,他目光不善地扫过那些人。
被他看过来的贵族子弟或年轻朝臣们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天子。
李乐锡又很烦躁。
他坐下,隔着位子握上李乐烟的手,语气担忧,“早就让他们把此殿的地龙烧热烧旺,皇姐的手却还是这么冰,想也是偷懒少加了炭火。”
手指绞着她的,不肯松开,面色冷峻地微微颔首,“传金乌使臣。”
早些开席早些散席吧,皇姐的身子太弱,不适合出来很久。
袁相之声音尖锐,“传金乌使臣——”
随着编钟奏起礼乐,金乌使臣走入大殿。
玛罕达王子和君敏公主走在最前面,身着金乌王室的服饰,一看就出身不凡。
跟在后面的几位使臣便显得普通。
几人按照大乾朝拜君主的礼仪,规规矩矩,挑不出错的地方。
玛罕达王子朗声道:“陛下万岁,此次拜访多有冒昧,还望恕罪。”
站在他身旁的君敏公主额心戴着红玛瑙头饰,一双眼睛很大,直勾勾盯着高坐上的皇家姐弟。
她突然出声:“问陛下安,不知您可还记得臣女?”
此话一出,李乐烟不由抬起眼眸,正视起这位金乌国来的君敏公主。
李乐锡倒是淡淡道:“朕不记得。”
“幼时,君敏曾来到大乾小住过,当时陛下只有四岁,先皇后娘娘笑问君敏愿不愿意嫁给陛下做妻子,君敏不敢应是。”
“只是凭先皇后垂怜,赐给君敏一对青玉手镯,结下良缘。”
她声音又脆又甜,目光里多了些爱恋,就那么在朝臣面前,丝毫不怕拒绝道:“陛下,君敏此次千里迢迢从金乌来到大乾,就是为了不辜负先皇后的美意,来全此良缘!”
说着,君敏从腰间系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方锦盒,打开,赫然确实是对青玉手镯。
一时之间,席间响起窃窃私语。
高坐上的二人却难得沉默无言。
对于先皇后,李乐烟的记忆总是要更清晰些的,她记得母后轻拍自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