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这里是……
在瀰漫着香气的空气中行走着,小巧的白色花朵随着微风在草地上滚动,瘦小的少年往前走,直到被一棵大树和几乎跟无数的茉莉丛佔据了他的视野,少年感叹出声,并不是一种令人陌生的花卉,但是这里的茉莉花实在太多了,这里大概有着整整一亩的茉莉花,在他的认知里,才没有人会故意去种这么多的茉莉。
在惊讶过后,少年发现了茉莉花海中除了那棵大树之外,还有另一个异类,有个又白又长的不规则物体,他靠近了几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人影,而那个人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他。
人影面向了少年,这时他才看清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高挑的女性,比不少男性还要高,但是身形又十分的纤细,四肢像枝条一样,感觉风一吹就会随之摆动,肤色黝黑,她的一头长发编成了一条长辫掛在肩上,发色是苍老的灰白,但是面貌看得出点年纪,但仍风韵犹存,她的五官轮廓像她的黑色眼珠一样深邃迷人,一条无袖的连身长白裙衬托她安静又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气质。
女人朝着少年走去,看着眼前这个从各方面来看都相当怪异的女人,少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对方的举动,女人停下了脚步,露出了安抚剁方的笑容,说道:「别怕,我能帮你。」
女人低沉而轻柔,虽然带着奇怪腔调,但听起来并没有敌意,男孩稍稍的停下了后退的动作,问道:「你是谁?帮我什么?」
「我的名字是yagusafanyorwatasikoba。」
「啊?」那一长串像咒语一般的名字让少年有点反应不过来。
「有点难念对吧?叫我雅固塔就行了,算是这里的……管理员吧?」自称是雅固塔的女人拉过了少年的双手,让他的掌心向上,看着那像被藤蔓似的绿斑佈满肌肤说:「我可以帮你把这些弄掉,只要你来找我。」
少年疑惑的问:「你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不是这里,哎呀……要怎么解释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少年像是恍神一样停顿了一下,他居然一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宛如他脑中的某个部分被重重的迷雾覆盖住了,而过了几秒后他才像醉中逐月般把那个字从一片浑沌中挖出来「……一,周一。」
「周一,那你现在住在哪?」
「云林。」
「有点远呢,你来台北找我吧,你手上那些绿色的斑如果不处理可是会死的。」
周一得知自己会死的讯息后并没有感到慌张,反而是耸了下肩膀,语调平板地说:「那就死掉吧,也挺好的。」
雅固塔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呢?你还很年轻吧?」
「我才活了十五年,就觉得很痛苦了,我要是得活到六十岁,或者更老,那就得再痛苦好久。」
「看来你过着很糟糕的日子呢,不过十五岁就想这些未免有点言之过早。」雅固塔原地坐下,让眼前矮小的少年不用一直辛苦地抬头看他「不过未来会改变的吧?现在正是个很好的年代,只要愿意努力,几乎都能好转。」
「不见得吧?」周一也原地坐了下来,然后拉开裤脚,露出左边小腿上一条歪七扭八、凹凸不平的狰狞疤痕「我身体不好,脚也因为车祸不太好动,也不是读书的料,每天回家都要被边打边骂没用的东西,什么翻转人生我想都不敢想。」
周一稍微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中都有些什么,一对早就把他丢着,不知道消失到哪去的父母、一个人数眾多但却没有人对他友善的家庭、虚弱的身体和不良于行的左腿、还有一个脏兮兮的阴暗房间……那甚至不是房间,只是一个设置在仓库上方的隔板。
雅固塔想了想,然后问道:「所以未来怎么样都没关係吗?」
「怎样都好,我觉得生活再怎么烂,都有办法过得下去,我已经做好最糟的打算了。」周一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一朵茉莉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未来还能如何呢?他可能会突然负债上百万或出意外而截肢,半身瘫痪,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就算以后还会发生更悲惨的事,他也习惯悲伤了,再继续悲伤下去或许并不会更难受到哪去,就像自己手中的这朵茉莉花,因为四周的花香已经够浓郁了,所以就算把花凑到鼻子前也闻不到什么额外的东西了。
周一将手中的花丢下。
「你还太天真了,生命总有办法让你过得更难受。」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就算断手断脚,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猪圈里爬,那我又能怎样呢?」雅库塔深黑的眼珠和难以理解的眼神让周一感到不太自在,于是他抬头,把视线转向天空,然后呢喃:「喔──天空是绿色的耶……」
「那你想不想来我这里呢?我可以把你买下来。」
「我什么都不会喔,顶多只能帮你洗碗扫地。」
「我不需要帮我做家事的人,我需要你做一些只有你才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