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猜中了床上人的身分,但是黎一还是感到相当错愕。
周衍虚弱的躺在床上,他的双手上都布满了残叶才会有的绿色斑痕,就连脸上也是,简直就像是被某种植物给寄生了,枝叶已经蔓延到他的全身。
「欧巴桑,我这是要死了吗?」周衍盯着天花板,用茫然的口吻问道。
「是的,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猜。」雅固塔轻描淡写的回覆。
「韵莲之后也会这样吗?」
「会,不过她的速度应该不会这么快,你们两个我本来都预估是十年内才会进到末期,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
黎一听了这段对话后感到背脊发凉,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好像那些绿斑在下一秒就会快速地蔓延,他今天是第一次知道残叶在有绿叶传递光酶的情况下依旧会被绿斑侵蚀而快速死亡,周衍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不禁开始猜测自己还剩下多久的生命,也是不到十年吗?
「那,如果成为你的接班人,是不是就不会死?」
周衍的声音打断了黎一的胡思乱想,黎一也趁这时拿出了自己的理智劝自己先别乱想,这种事回头问他那个中年周衍就能知道了。
「嗯,所以呢?你想要活下来吗?」雅固塔抚摸着周衍头发,问道。
「不用了,把这个机会给韵莲吧。」
周衍闭上眼睛,似乎是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运,但是黎一还是发现对方的睫毛闪着湿润的水光。
雅固塔看着周衍,脸上透着一丝怜悯,她说:「这不是你们,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睡吧,今晚泛莎拓桑会做出决定。」
黎一知道绿光最后还是选择了周衍,而周衍不可思议的财力大概也就是来自雅固塔,他莫名其妙的就得知了周衍背后许多谜团的真相,他知道的够多了,却还是不知道要从哪里离开。
「喂──喂──听得见吗?」
一个声音打破了茫然的局面,黎一听见了某处传来了某人的说话声音,但是他也不确定这声音是否来自这些记忆的片段。
「黎一,黎一,听到请回答──」
黎一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他能辨认出那是周衍的嗓音,终于确定对方是来营救自己的,他拉开了门走了出去,门外是一片纯白,他循着那持续呼喊的声音前进着,突然他感觉脚下一滑,明显的沙沙声传来,他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封信,一封封面是以西式格式书写的信件,住址都是用英文写的,由英国伦敦寄出,寄信人的地方字有点被水弄糊的痕跡,但还是辨认的出是写着方韵莲,收信人则是周一。
明明救援就近在眼前,但黎一还是停了下来,打开了信封,阅读起那封信,信上写着:
「给周一:
救我,小一,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只有你能帮我了,虽然这样的要求很厚脸皮,如果我回不了台湾,那请你帮我照顾我的孩子,我的家族一定不会善待他了,求求你。
你的方韵莲上。」
笔跡很乱,也有很多处文字被随意地涂掉,看起来是在非常危难的状况下写的。
黎一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随意的阅读他人的信件,于是在心里道了个歉,将信折好,塞回信封里头。
而他才刚将信纸塞回信封,准备放回地上时,他看到了正前方有一双鞋子出现在视线中,他一抬头,看见了周衍正皱着眉看着他,他熟悉的那个周衍。
周衍用责备的口问说道:「你不只偷看我的回忆,连我的信件都不放过。」
「抱歉,但──」
「这封信,是我从韵莲那里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不等黎一说完,周衍就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封信,自顾自地开始说:「相信你也知道雅固塔的接班人是我,在那之后,韵莲就去了英国留学,因为只要到了英国,她就不用再担心绿光的侵蚀,我曾经以为这算是最好的结果,我和韵莲都活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看了太多周衍的秘密,黎一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眼神似乎都与平常的周衍不太相同,但或许这不过是一个人在想起心中不可抹灭的伤痛时会出现的正常反应。
「她在到了英国的八年后就过世了,我想要回应她的求救,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我没办法离开台湾,于是我联系了她的家族,她家只回我说他们没有那种女儿,我只能提供她金援,但不久后她就过世了,非自然死亡,或许她连我的回信都没收到,她如果当初选择留在台湾,她大概还能活得更久一点,她说她去英国是自己的意愿,但我猜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不想让我对她有所愧疚。」
黎一听着也觉得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这时他也不知道该回覆些什么,要安慰对方吗?但他一点都不会安慰人,曾经他试图安慰失恋的江宙宇,但最后只得到了一句「萧黎一你可不可以不要讲话」,而现在周衍所说的可不是失恋这种小事。
最后,黎一老实地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不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