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周年祭要腊月里去了,诸藩王便先在帝都府邸安顿下来,一道留在帝都过年。
随着天气愈发转寒,荣烺换了大毛披风,郑家收到程右都自江南寄来的暗紫信件。郑夫人忧心忡忡的进宫,她并不是来求情的,是先给郑皇后透个口风,“家里已料到会有这一遭。不管发生什么事,娘娘都不要为家里担忧,更不要家里说情。娘娘只需保重己身,旁的一概无需记挂。”
郑皇后神色平静,反是安慰满心愁绪的郑夫人,“嫂子也不用太担心,南边儿的都是旁支,陛下无非要行株连之事。没听说旁支有罪,嫡脉砍头的。”
荣烺是听郑皇后说到此事的,对程右都爱给人寄信的事,荣烺也只能说,“能干是真能干,讨厌也是真讨厌。有事儿说事儿,寄什么信哪!江南那么多官儿呢,难道就国公府一家收到信了?”
“倒也不是。”郑皇后点一炉香,静静感受着玉香炉中飘渺而出的香气,“七八家子都收到了。听说现在都忙着求神拜佛,就担心真有雷掉头上。”
“这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荣烺道,“上回内阁每个人都收到程右都的信,果然赵尚书就事发了。如今江南做官人家又收到信,可见江南必有大案。”
荣烺记挂着郑锦,郑锦产期将近,千万莫要受此惊吓伤着身子,还特意去大长公主府瞧了郑锦一遭,让她好生保重,不要为这些事操心费神。
因阿玥姐也有了身孕,荣玥便托了唐族长家的孙女唐葵与新任国子监凌祭酒之女凌松多去大长公主府陪伴郑锦。她二人皆自外地来,说些外头风物,也自有一番趣处。
说到国子监祭酒,上任欧阳祭酒改任翰林学士,邺城凌知府回帝都接任祭酒一职。凌知府的独生女凌松曾在荣烺赈济开封时相识。凌松好医道,当初开封城受灾,她曾随邺城惠民药局的大夫到开封参加救援之事。
随父母来帝都后,凌松拿着荣烺先前赠的扇子来宫里向公主请安。
荣烺颇是开心,按照当年约定,带凌松到宫中藏书阁,让凌松随意借阅宫中珍藏。
凌家家风务实,凌知府也将这样的风范带到国子监,多年后,国子监受益匪浅。
说来,还有荣烺关系很好的前祭酒唐宁,亦在江南作官,荣烺同唐葵打听,果然唐家也收到了程右都的信。
隆冬未至,雪便狠狠的下了几场。而程右都还朝刮起的风暴,让这隆冬大雪都染上了三分血色。
江南落马官员,七品以上的多达百人,这还是有名有姓的。
其中,郑家出身占了十余人。
与郑家拐弯抹角有姻亲血缘关系的,还有二十多人。
其间罪名很没新意:侵占土地、收受贿赂、包揽诉讼、鱼肉百姓……
反正都是这一类。
因有一族人私账中牵涉到郑国公,郑国公是超品公爵,程右都请求荣晟帝允郑国公协助查案。
荣晟帝当朝问郑国公的意思,郑国公自然答应。
关于郑国公的部分很好查,无非是族人想孝敬他,可郑国公不缺钱,没要族人的孝敬。这族人大概的确感激国公,就以国公的名义在寺库存了一笔银子。
郑国公完全不知此事。
程右都两相对照,最终判定此事是族人一人所为,与郑国公无关。
荣晟帝依旧迁怒国公府,在凤仪宫就同郑皇后抱怨一番,“即便给族人谋差使,也得分辨个好坏!弄这么些着三不着两的人去当差。如今都叫参回来了,这要怎么办!”
郑皇后望着坐在玉榻上狠狠发怒的荣晟帝,待荣晟帝发泄完毕,她方道,“陛下要问我,我不懂朝务。我想朝中既有法度,以法度论处就是。”
荣晟帝冷冷道,“若按朝廷规矩,贪墨一千两就是死罪!”
“旁人犯事怎么判,郑家自然也一样!陛下知道我的,我难道是偏颇族人、是非不明的人么?我非但不偏颇他们,我比陛下更恨他们,如何做出这样目无法纪、有负圣恩之事?陛下放心,陛下的苦心,我都明白。陛下放开手去做吧。就是兄长那里,我会让他辞官辞爵,闭门自省。”
荣晟帝嘴上一软,“国公虽有失察之失,倒也不必如此。”
“身为族长,家族中竟有这许多不肖族人,他这个族长总有失察之责。陛下一向宽厚,不过,兄长也有他要负责任。陛下不必多说了。”
郑皇后自己说的比荣晟帝更狠,荣晟帝一时便没能发作起来。
翌日,郑皇后果然宣郑国公入宫,狠狠训斥郑国公一顿,令郑国公辞去族长之位,辞去官职,辞去爵位,在家自省。
郑国公一一照办,迅速辞官辞爵,连郑衡都跟着上了辞去世子之位的奏章。
接下来,郑皇后将所有犯官家族的族长夫人们召进宫来,深明大义的讲了一遍国法森严,不容玷辱。陛下必要严惩犯官,你们身为诰命身为宗室,必要明晓事理,不许为犯官求情。
陛下说了,贪墨千两以上者,按律,当诛!
要知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