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一直都没有停止,但大家好像早已习惯了。由于这次地震实在太久了,以至于突然发生了其他灾难就根本没人去理会脚底下那片摇晃的大地还在持续的给这个城市造成伤害。
突然来临的黑暗像是一记从视线死角窜出来的左勾拳,重重击打在眾人的脑门。
我谦和正闻立刻停下了脚步,他们带着的孩子们也停下了脚步,四周所有逃难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幽黑的地下城此起彼落的传来碰撞声,理所当然的有很多人在一瞬间失去视觉的情形下,没有办法判断周遭的障碍,撞的撞,跌的跌。
隐隐约约的,有小孩子的啜泣声就在正闻的身边冒出来。
「怎么了?有谁受伤了吗?」
小孩子没有人回答,看起来应该不是正闻他们的人受伤。
十几秒之后,有个小男孩说话了。
「我们没有事,但是烂笋尖跌倒了,她擦破了手肘。」政行小小声的说。
「烂笋尖?」
「就是你们绑起来的那个魔神仔,两隻手被绑着她实在不好跑。」
一片漆黑??不,不完全是一片漆黑,当你的眼睛开始适应微弱的光线以后就会发现,在大马路的彼端,其实有着欻欻然的蓝色焰光跳跃着。
「你叫做烂笋尖是吗?」正闻走到魔神仔身前问他。
「嗯。」烂笋尖歛起了泪水点了点头。
「很抱歉我没办法帮你松绑,因为我还是在担心你会不会反过来伤害我们。」正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魔神仔进行理性沟通,在各种文宣上看到的他们其实都跟野生动物差不多。
「嗤!你们才在伤害我!」魔神仔生气的对正闻亮出了獠牙。
「唉??我无可辩驳,可是我还是要请你看看那火焰。」正闻指向新生南路的另一端。
蓝色的火焰映照出了地下城的天花板,少了模拟天空的影像,地下城的天顶看起来矮了不少。万物的影子没有映在他们彼此的双脚下,而是闪烁在眾人的头顶上方。
烂笋尖看了那火一下子,然后她一脸恐惧的回头看了看正闻。
「起来再继续跑好吗?为了能够活下去。」正闻摸了摸烂笋尖的脸,好像她是他的学生一样。
烂笋尖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抹了自己的脸一把,哀叫了一声就站起来乖乖跟着大家重新跑了起来。
正闻和胡雁冰领着学生们在蓝色的幽光中跟着师父和师兄拼了命地跑着,跑过了整个公馆商圈,跑过了一个小小的住宅区,火光是越来越远了,似乎离开了新生南路以后火场扩散的势头就缓了下来。
他们路过的民宅边,有的人好奇地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有的人则是紧闭门窗想要把一切阻隔在外。
有些房子重新亮起了灯,这多半是因为里面的住户有自备紧急发电机。这样的房子不多,但在这种时候他们却像灯塔一样明亮,吸引了一堆徬徨不知该前往何方的人。有些房子仍然一片漆黑,但我们还是可以听得到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有些房子门窗大大的开着,看样子,住在里面的人可能已经加入了街上逃难的人群。
正闻一行人奔跑着,望向远方,他们看到有一间百货公司高高的亮起了它的招牌,那是景美第一商圈的着名地标——银河商业大楼,一间在六百年来不断易主的百货公司。
熠如明星,在失去电力的地下城中,这些自备发电机的商家就像是指路的北极星一样,我谦领着正闻他们一路向着银河商业大楼奔去。
在他们的面前,一股压力强大的清风吹来,这多半是因为后方的大火严重消耗地下城的氧气而造成地下城出口那方向吹来的补偿气流。
「正闻,你有感觉到了吗?这风。」我谦语气中藏了一股饱含希望的笑意。
「有的,清凉了许多。」
「不只是清凉,这风告诉我们,台北地下城的出口是开着的,没有被封闭起来。」
「太好了,这样的话只要我们一直跑,我们一定会得救。」
抱着希望,他们加快了脚步,跌倒了就爬起来,累了就再逼自己一下,泪水跟汗水在这些小孩子的脸上洗下了尘与灰。
这次事件过后,正闻相信这些孩子一定会变得比其他同年龄的小朋友更加成熟的。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些孩子将要有与眾不同的成长,但是这样的成长是祝福还是原罪?
这次的经验是恐怖的,是痛苦的,将来他们也许会把这些事情拿来当成炫耀的资本,但更有可能这会是在半夜里把他们吓醒的恶梦。
一边跑着,正闻一边陷入了沉思,然后渐渐的,他发现了自己所追随的师父的脚步慢了下来,停在一堵人墙后方。
几百?几千?几万?数不清的台北市民聚集在由景美通往新店大坪林的匝道出口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全部都停在这里?」道闻觉得奇怪。
人群拥塞,像是跨年时期看烟火的人潮,又像是大型演唱会散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