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只剩下朝仓一个人。他把座位拉得离书桌很远,一双长腿交叉着肆无忌惮地放在桌上,一手靠着椅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易拉罐,不时喝上一口里面的果汁,望着窗外。
其实朝仓的座位并不在最后一排,可他的恶行累累——上课睡觉、一副凶相——让周围的同学们都有些害怕他,朝仓看腻了那些人的面孔,主动把自己的座位搬了过去。
从此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就被他霸占了。
到了放学时间,朝仓总是会再待在学校一会儿。无论是教室,操场,还是天台,即使再怎么无所事事,总而言之朝仓就是不想立即回家。
时间还早,将还剩一半的果汁放在桌面上,朝仓收回脚,打算睡个短觉再走,可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
“朝仓同学——”
教室的门被拉开,静静地站在那的,是提着包的名濑。他仍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毫无皱褶的制服整齐干净,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只是右耳上却意外地戴着一颗与他外表完全相反的耳钉。他背挺得极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镜反着光,让朝仓看不清他究竟是用什么眼神在看自己。
朝仓懒得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名濑的教室一个头一个尾,除非他兴致上来了主动召唤名濑,否则两人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几乎沁出了一滴泪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名濑,而是整个人缩趴在座位上。课桌相对于他的人高马大显得有些窄小,朝仓几乎把背弓得像座小山,才勉强地把自己收进去。
“很抱歉突然出现在这里,朝仓同学。只是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还没走。”
他闭着眼都能听到名濑走过来的脚步声,也不需要他多问,这个总是说些多余的话的学生会长也给他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虽然朝仓对他一无所知毫不关心,但似乎名濑很关注他,连他的一些小习惯也一清二楚。
啪嗒一声,他听到名濑把手里的包放下,身前隐约能感到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教室里的微风。他睁开一只眼,发现名濑坐在他前面一个座位,见他似乎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连忙开口道:
“是打扰到朝仓同学睡觉了吗?很抱歉,我保证不会发出声音的。”见朝仓瞪了自己一眼,他脸上露出了歉意,小声道:“真的很抱歉,可是——朝仓同学已经一周没有找过我了。”
他说的是实话,这一周朝仓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两人的奇妙关系已经维持了一段消息,期间朝仓无论心情好坏,时不时给他发来内容幼稚恶劣的。即使在朝仓有些厌倦于玩弄他的时期,那些也没有断过。
可这一周,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可就是无缘无故地,他再也没有收到朝仓的。
“为什么呢?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吗”名濑低下头,凝神看着趴在桌上的人。那头金发相比于他刚成为朝仓的玩物时已经有些褪色了,在光线好的时候,几乎浅得如同白金色一般。如果不是担心朝仓会生气,他甚至想伸手去触摸一下。
“没有为什么。”事到如今装睡也没有意义了,朝仓趴在桌子上盯着他。
那些性质恶劣的没什么营养,也称不上对话,大多数都是他把自己拍下的名濑艳照发过去,并且加以语言上的羞辱——显然从名濑的回复来看他并不觉得那是羞辱。
“其实上周的时候,”他又打了个哈欠,“你们班上的藤井跟我告白了。我答应了她。”
面前的人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透明的镜片几乎盖不过他瞳孔中的震惊。朝仓看得一清二楚,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抱歉啊会长大人,这一周里我每天都带着她去宾馆里做.爱,把你忽略了。你不会怪我吧?”
还处于惊愕之中的名濑下意识地回答:“——不,不”
“哦,我忘了。”朝仓打断了他,“待会我和她还有约会。”
他忽然站起身来,名濑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嘴唇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朝仓笑了笑,“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说——”他弯下腰凑近名濑的脸颊,伸出手指,堪称温柔地将他鬓角的发丝挽到耳后。那颗他赠予名濑的耳钉,正因为阳光的照耀而熠熠生辉。
“——会长大人也想要跟着一起来吗?”
他直起身子,这就要转身离开,可身后却爆发出一声有些尖利的痛楚喊声:“——我想去!”
朝仓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名濑,他嘴唇颤.抖着,可眼神却十分坚定:“我要去,朝仓同学。你,你不能丢下我,这已经是说好了的事情。”
“说好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吗?”朝仓嗤笑一声,“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好了一点。”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易拉罐,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忽然就朝着名濑的头顶倒了下去。那些橙色的果汁哗啦一下落在名濑的黑色头发上,即使只有一半也足够把他完全打湿,气味甜腻而又粘稠的橙色液体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全都淌在他的脸上。
就这么一瞬间,整洁干净的名濑被他弄得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