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出了人命,那些闹事的人也不离去,直接在曾大夫门外摆起了灵堂,直哭是曾大夫草菅人命,为了拿到客商的钱,恶意治死了他。
曾大夫的儿子当日在外采买药材,知道这件事时,曾大夫已经去了,他悲愤之下告到官府,请求为亲爹伸张正义。不想官府已被那帮闹事者收买,只是判了双方都有寻衅滋事的罪名,一人打了四十板子;那曾小哥因着击鼓告状的原因,十板子加上四十板子,体质又不如那些壮汉能挨,在公堂之上被打的浑身是血。
恶事还没完,一案结束,那帮人又反告曾小哥一家贪图客商银钱,治死客商。曾小哥连称冤枉。可是此时,不仅是小城中的医馆大夫们不发一语,连街坊邻居也畏惧那些恶棍不愿意上堂作证。曾小哥连屁股上的上都不曾处理,便接连挨了一通好打,又上了夹棍。他吃不住酷刑,心冷如死,只得招认罪名,被判家财抄没、流放三千里,同样是到西南驻军为奴去了。
妙手仁心终究敌不过人面兽心,曾大夫一家几日之内就此败落,男丁皆死,妇人也只得带着孩子改嫁去了,至此,小巷里流传的再不是曾大夫救死扶伤的美名,而是庸医不得好报、大快人心的骂名。
往事讲完,小巷内皆是一片死寂,唯有清风吹过歪脖子树,带来树叶沙沙乱响。
袁大紧闭双眼,面色哀戚,愤怒之下却是带着一重麻木;袁二怒目圆睁,连道“这些狗官,一个个都该死!”;琏意则紧紧的握住双拳,他哀伤,他愤怒,无力感却如同潮水渐渐让他失去了温度。
他默然的望向天空,若是以杀止杀仍不能拯救这个世道,那么,他还要怎样做呢?
那老人默默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袁大的肩膀:“老曾要是知道他救过这样一个知感恩的人,也是值了。我是老曾几十年的朋友了,知道他喜爱这个院子,过来帮他守着。刚才那小孩儿,便是老曾的孙子,以后,他也会像老曾一样成为一个医者的。”
老者站起身,走到一边,指着那棵半躺在地上的树,道:“老曾的骨灰,就埋在这树的下面。可怜他救了那么多性命,却连个给他收尸的人也没有。他那么喜爱这个院子,就让他在这里长眠吧!”
袁大默然,他站直身子,理好了衣物,静静的跪拜于地,重重的三个叩首。袁二与琏意也跪在地上,叩拜这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琏意抬起双眼看向叩拜不起的袁大,他的眼泪随着一次次的以头抢地,溅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他不禁问老者:“等小孩子长大之后,您会告诉他这一切吗?”
老者眨眨眼:“知情了就会去报复,可是又能报复谁呢?何必让他徒增仇恨,平白痛苦呢?”
离开小巷,三人一路沉默,连小城优美的景色都没有心情欣赏。琏意咬着唇,既想去安慰袁大,又生怕自己打扰了他的静思,踌躇不定。
小城的小河很多,一片民宅后便是一条拦腰的河流,因此石桥也是多的,途径一座石桥,袁大站在石桥之上,看着行人稀疏的两岸与垂水的碧柳,久久不语。
“这里便是渠城。”他突然道,“老二,看看这里,这就是我曾与你提过很多次的渠城——很美吧!这么多年,这种美丽都没有变过样子,”他默默把溢出眼眶的泪用袖子抹掉,“这里便是,你少年时的美梦和我的伤心地。”
袁二张了张口,他想到了过去那段尚且有所憧憬的岁月,叹着气拍了拍袁大:“大哥,你要学会放下,一切都过去了。”
袁大点点头,终于忍住了泪水,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老爷子正是这日去的你也算是学了老爷子的几招拳脚,便和我一道去祭奠一下老爷子吧。”
琏意惘然,可是当他听到“渠城”二字,陡然让他想起了押解初始时听到的袁大与袁二的交谈。他虽什么也不懂,却隐隐觉得,自己很快便会知道袁大的“伤心事”是什么。
三人买了些许祭品,穿过了这画一般的小城,走入到了一片高山茂林之中。
这是一块富家私有的一片山林。走上石阶,左右便是从山上淌下的潺潺泉水,四周树木环绕,一片宁静安逸。若不是袁大说了来意,琏意绝想不到这竟是一个武林家族的墓园。
“武林世家以武传代,怎会怎会有如此大的家业?”他有些惊愕的说,思维还停留在他师父那个自给自足的山头,那里,师父和师兄们哪怕不需自己下地劳作,也是过着极为朴素的日子的。
袁大略略恢复了情绪,此时听闻,不由轻轻咧开了嘴角:“武林世家以武传代是不假,可是功夫又不能用来吃饭,开武馆、开镖局只是小笔买卖,像一些世家,虽习武,确是地地道道的商人,那传代的武艺只是掌门人的标志罢了。现在,哪还需要掌门人去争强斗狠呢?”
当今的世道,需要借助武力去喊打喊杀的门派,才是不入流的门派,想要立足,必须成为某些势力的打手;像这片墓园所归属的张家,早就脱离了这种束缚,家财万贯,进可攻,退可守,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袁大曾身处这样的富贵之中,也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