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没人敢。
长安便在这样诡异的宁静之中,进入了五月。
……
谢华琅有孕快三个月了,倒没像卢氏说的那样不适,晨起时也不觉得恶心,只是口味上有些改变,摸不着规律,今日想吃这个,明日想吃那个,总没个定性。
好在她身处皇宫,总能得到满足。
顾景阳每日给她诊脉,从无错漏,也说孩子很好,口味改变并无异常。
这日午后,谢华琅午歇之后起身,不知怎么,忽然间想吃桑葚了,那深紫色到发黑的果子在她脑海中打转,馋的口水都要往外淌。
现下是五月,桑葚虽结出来了,果子怕也还是青的,入口能酸倒牙。
再则,这种养蚕副产品伴随而生的果子,也不是很得长安贵妇的喜欢,也没人专门去操持这个。
即便是谢华琅,也是忽然间生了想吃的念头,往常年可没有这种事。
采青与采素有些为难,倒没直接下结论,叫人去尚宫局问了一圈儿,知道没有之后,便有些愁。
倒是后殿里的一个小内侍,听闻之后笑道:“采青姐姐,我倒知道一个去处,必然有成熟了的桑葚。”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新阳侯母亲出身农家,新阳侯孝顺母亲,曾经往自家庄园温泉旁移栽了好些桑树,即便老夫人过世,那些桑树也还留着,果子想来也结的早。”
采青谢过他,又回去回禀。
吃几个桑葚这种事,新阳侯倒不至于舍不得,谢华琅却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拉不下脸去要,想了想,就叫人去前殿送信,叫郎君替自己丢脸。
顾景阳听这要求,真有些哭笑不得,左右只是小事,便信口应了,说等事情忙完,就叫人去讨。
谢华琅听完高兴坏了,人在寝殿里转了几圈儿,伸着脖子只等着吃了。
她运道也不好,这日前朝事情有些多,顾景阳留下几位尚书说话,消磨的时间多了些,直到华灯初上,才回去用晚膳,至于桑葚的事儿,当然也给忘了。
谢华琅见他回去,兴高采烈的去迎接,左右瞧瞧,却没见桑葚的影子,蹙眉道:“我的桑葚呢?”
顾景阳听得微怔,旋即反应过来,拉住她小手,歉然道:“枝枝,郎君把这事儿给忘了,明日吧,好不好?明日便叫人送进宫。”
谢华琅早先馋的不行,伸着脖子等了一下午,才知道他把这事给忘了,心里委屈的直冒泡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饭也不吃,闷头回寝殿去躺下了。
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也知道这事其实不大,可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直往下淌,擦都擦不干。
顾景阳吓坏了,忙抱着她哄,大半晌过去都没哄好,更加心急:“都是郎君不好,枝枝别哭了,我这就叫人去取,好不好?”
不需他再吩咐,衡嘉便差人往新阳侯府去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显然过了晚膳时分,可怜新阳侯刚睡下,就被宫中的内侍给惊醒了。
他头脑中思绪万千,从早先有人登门,明里暗里的说的那些话,再到前不久菜市口的人头滚滚,汗出如浆,两股战战,唯恐这是来抄家的,明日就被押出去砍头。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深的缘故,灯笼的光打在那内侍脸上,都带出一股朦胧的阴森。
“侯爷安,”那内侍笑了笑,道:“奴婢奉陛下令,来向侯爷讨些东西。”
总不会是我的人头吧?
新阳侯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些打鼓,勉强笑道:“陛下想要什么?”
内侍笑道:“陛下听说侯爷在城外庄园里种了好些桑葚,正是成熟的时候,想讨些回去。”
新阳侯忽然瘫倒在地。
内侍吓了一跳:“侯爷?”
新阳侯背上密密的生了一层汗,衣衫都黏住了,额头上也是如此,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早先有人登门,他不知来意,还设宴相邀,正是在那庄园之中,皇帝来讨的桑葚,也在那庄园中,世间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新阳侯更愿意将它理解为一种含蓄的警告。
——你们暗地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朕其实都一清二楚。
——朕还觉得你们的脑袋很圆,跟菜市口特别搭。
可是陛下,臣根本就没答应,还把人赶走了啊!
新阳侯牙齿咯咯作响,惊恐之下,人不禁也有些失魂落魄。
那内侍吓了一跳,以为人好端端的就疯了,又怕赖上自己,下意识后退一步。
新阳侯夫人见状,也吓住了,上前去摇摇丈夫,急忙道:“侯爷,侯爷?”
新阳侯勉强站起身来,涩声道:“陛下的意思,我都明白,绝不敢有负皇恩。”
“……”内侍不明所以,摸了摸头,道:“我们能去摘桑葚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吗?
新阳侯心下一凛,肃然道:“劳烦公公务必向陛下表明我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