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净落很漂亮,至少在他眼里漂亮得绝无仅有。
哪一种漂亮呢?怎样都漂亮,女生的生长期比男生要早,她本来就身架高,长得单薄,初一报道的时候,穿着裙子在一堆幼稚的同龄人间中鹤立鸡群。
她喜欢披头发,一直垂到蝴蝶骨,晚上睡皱了,发尾翘起来,随着前行左右甩动。她有时候会扎高马尾,露出一截细白的长颈,白净的脸蛋在太阳底下几乎可以透光。
她很笨,成绩很差,但是喜欢买一大堆好看却没用的文具,她真的笨手笨脚,拿着圆规却连个圆都画不好。
班里的人不喜欢她,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不喜欢她。
她不知道,刚上初中是不可以穿裙子的,他们会觉得她在卖骚。她也不知道,成绩不好是不能大声说话的,他们会觉得她是哗众取宠。她永远不知道,对她最阴毒的男生疯了一样的迷恋她。
他不记得那天什么天气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和坐在他前排的两个女孩子讲话,叽叽喳喳地说起某个公主片,跪在他同桌的椅子上,说话的时候身体会兴奋地晃。
他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装睡,透过手肘的缝隙,看见她两条白细的小腿,莹润肉感微微有点粉色,裙摆的围边落在她膝窝下方,她动的时候,裙子会轻飘起来。
他一瞬间口干舌燥,陌生的饥渴感让他闷热难耐,她笑了,交叠的小腿左右摆动,鞋子不小心蹭到他放在桌子底下的腿。
他浑身一颤,那一瞬间头发丝都立起来,有什么电流在他身体横行霸道地窜流,喉咙收紧,“你干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性觉醒,不是手不是脚,甚至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他不过碰到她的鞋底。
她被他森冷的语气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把脚收了回来,“对不起嘛。”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孤立的,应该是他起头的,他不止一次故意把脚伸出来,把她绊倒。
他坐在椅子上漠然地扫视她,高高在上,“你踩了我的脚。”
她狠狠摔了一下,手肘到手腕那小半条手臂都磕破了皮,她站起来,因为疼痛而嗫嚅着,又说,“对不起嘛。”
初中生的课外生活总是匮乏的,几个围着在说班上的女生谁好看一些,大家一人说了一个,都是成绩很好很乖巧的女孩。
只有他的同桌,想说又不敢说的,有些羞恼,“我觉得,其实陈净落挺好看的。”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虽然是挺烦人的没错啦。”
他本来闷声不吭地在打游戏,突然摔了手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一样阴狠地扎在他身上,“你瞎了吗?她哪里好看了?”
同桌被他的反应镇住了,连忙改口说,“我瞎了我瞎了。”一伙人都当他讨厌她讨厌得不行,所以才明里暗里地霸凌她。
班上男生基本上都听他的,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大家都不把年少的恶意当作一回事,理所当然地厌恶她,女生虽然私底下尖酸,明面上并不会太直白地表露出来,她就在这种氛围里如履薄冰地继续着。
直到那一次,体育课上完,他们一伙男生从外面进来,她站在门口焦急地要出去,由他起头,每个人都撞了她一下,她忍无可忍地往外挤,用手肘把两边的人推开,结果一不小心狠狠磕到后面女生的眼睛。
手肘击中眼睛,那女孩当时就哭出来了,她吓坏了,站在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连忙去找老师,结果被恶意曲解成“畏罪潜逃”。
那个被她误伤的女孩子,和她属于两个极端,很文静,成绩很好,人缘也不错,有两个男生喜欢。那两个人自发起义,站起来一脚把她的桌子踹倒,把她宝贝地放在抽屉里的小东西一个个丢掉,有个很可爱的橡皮人,是她前天买的,爱不释手,每节课都会捏着。
那个小橡皮人滚到他脚边上,他悄无声息地捡起来,像她一样捏了捏,软软的,很滑稽。
书也被撕了,一页页的,全塞在她书包里,班上的人都看着,或许心里在暗暗地爽快,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的感觉,只要你不是这个人,首先你一定会觉得庆幸。
他们觉得大快人心,对一个又聒噪又恶毒的女生实行了报复。
他撑着头冷漠地看着,等着她进来,看见这糟乱又残酷的一切。
她急急忙忙跑上来,裙子都踢脏了,喘得脸颊泛红,一进教室门,就看见她装食盒的袋子,是麻纺布,上面印着卡通图案,还没用多久,是他亲眼看着她和她妈妈一起在店里选的,现在正灰扑扑地丢在她脚下。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课桌,被撕烂的书,一片狼藉的地面,她慢慢走过来,一件件把东西捡起来,头也不抬,他看不到她有没有哭,干什么呀?有病啊你们。”
他觉得她像缩成了小小一团,又可怜又委屈地蹲在那里,像马上就要消失在空气中,大家全都冷漠地看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他和所有人都不同,他兴奋得要命,像吞了罂粟,血液飞快涌动,几乎要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