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待的最后半年。
在栀海一中的两年半里,他和隋芥的关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教室的走廊见证了他们吵架又和好,操场的小树林里更是埋藏了他们无数段窃窃私语,和许多次亲密的交颈相依。一中的鸭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池塘里的锦鲤依然被乱喂鱼粮的学生们养得油光水滑,二饭堂门外的木棉花开了又谢,陈攸灯偶尔和隋芥一起在二饭堂吃饭时喂的猫却还是那几只。
现在,还有半年,他们居然就要离开这里了。
最近隋芥和他聊天时,有一个比较频繁聊起的话题,就是隋芥要去哪里上大学。
阔别了教室半年,陈攸灯不确定隋芥的水平有没有降低,开学前自己出了套小测给隋芥做。两个人都很紧张,但是陈攸灯替隋芥批改完之后大松了口气:隋芥的水平没有降低,可以说反而比暑假的时候更稳定,还隐隐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作为给隋芥的奖励,陈攸灯又给了隋芥一个亲亲。
陈攸灯现在确定,只要隋芥中间不出什么大的意外,是肯定可以上B级的大学的。
虽然他知道隋芥一定会想要离自己越近越好,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和隋芥说:“忽略我的因素,你一定要想好自己想去哪里,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一所你更想去的、条件更好的学校,这样我会不开心。”
隋芥把玩着陈攸灯的手,撒娇似的道:“离你越近,我越开心。”
但是他听进去了陈攸灯的话。和陈攸灯一起捧着往年的高考报考指南研究的时候,他选了一些离陈攸灯的理想大学距离不远,而且条件不错的B级大学,大都是专门收哨兵学生的大学和军校。
陈攸灯把这些学校的名字打印出来,贴在隋芥的课桌上。
虽然隋芥不说,但是陈攸灯看得出他很着急。半年集训回来,他的水平没有往下掉,但是暑假一个月的辅导只能说是给他增添了基础,在学校正式的模拟考试中,隋芥的名次依然远远落在后面。
隋芥每天晚上不怎么主动去找陈攸灯了,反而是陈攸灯晚修放学,在教室待了半个小时后见隋芥依然没有来,主动下去找他。
陈攸灯之后会想起高三下学期那段时间,隋芥就像个钻进书堆里的弱视病人,越是看不清就越要往里钻,而且越钻越着急。有好多次,他感觉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隋芥了,下楼去找他的时候,隋芥都一脸仓皇绝望,抱着他不说话。
陈攸灯何时看过意气风发的大男生这个样子,他在人群中和跑道上永远是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存在,现在却因为感觉自己追不上陈攸灯的脚步而惶惶不可终日。
四月份,陈攸灯生日了。他的十八岁生日在周二,班里除了胡美玲和霍天仪没有人知道,于是只有他们俩送了礼物,都是文具,霍天仪还送了他一套。
隋芥那时候正因为考试的年级排名落后而心情低落,但是他还是送了陈攸灯一套他曾经提起过的魔幻大作,原著是国外的,隋芥将崭新的一套书送给他的时候,道:“原文书我现在还买不起,你等我以后能自己赚很多钱了,再给你买。”
陈攸灯接过来,他从胡美玲那儿知道隋芥周末的时候去广角打工了,所以他周末去找隋芥的时候人不在。
他一手捧着书,另一只手捧住隋芥的脸,温柔地摸了摸。
他道:“你不要紧张,隋芥。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隋芥愣了愣,接着露出一个快哭的表情。
他说:“好,我也相信你,所以我相信我自己。”
他知道陈攸灯担心自己的状态,他最近的确状态不佳,由于每天晚上都熬夜在被窝里打灯复习,他的睡眠不足,加上体训还是每天惯例的高强度,饶是他这样的哨兵,都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更加沉重的是心理上的压力。
换作是两年前的他,肯定会对“高考带来的压力”嗤之以鼻。
陈攸灯为了安抚他,再一次进入了他的精神空间。里面的小海獭长大了一些,幼毛褪了,已经开始在海里和虎鲸们一起游泳。陈攸灯看了海獭和虎鲸一会儿,安抚了天际线处阴沉的天色和隐隐有变大趋势的海浪,退了出来。
他退出来,发现隋芥又把他抱住了。
他无奈地轻拍隋芥的头,哄道:“乖宝宝。”
他的哨兵呀,真是个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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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那天,学校开放了进出权限,许多家长从家里赶来,看孩子的成人礼,操场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中的成人礼通常定在四月份,学生们并不一定都过了十八岁,只是学校的一个仪式。操场上摆了一个雄伟的雕塑门,看起来分量颇重,据说从一中建校开始用到现在,现在历经岁月,反而透出一股沉淀下来的沧桑之感。
但是成人礼本身并不怎么有趣,学生们要依次从门里经过,在田径场中间的草坪上列队,然后优秀高三学生代表、优秀家长代表、年级主任陆续上台演讲,最后校长上台再发表一番煽动情绪的激励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