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来自汴京的信越来越多,裴云眼看着周颐年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重。
尤其是今夜,周颐年拆开信之后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的吓人,裴云依在他身边正随手翻看些医书,见男人表情不对,也想凑上去看看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没想到他一动身周颐年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抬手就把信纸扔进了油灯里。
男人激烈地反应出乎裴云意料,一时间僵着身子不知该坐着还是继续靠着才好。屋内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酸溜溜地变了味...
“过两天...”周颐年揉着纠结的眉头:“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裴云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又不是傻子,男人的避嫌和闪躲他当然感受得到。和周颐年住一起久了,他反而觉得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不让看的信也好,家里锁着的柜子也好,就连周颐年自己,在他问起来的时候都不愿意多说。这么久了....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个外人吗?
感觉到了裴先生的不开心,周颐年长臂一揽把身边人搂进怀里,鼻尖蹭着他粉嫩脸蛋:“我很快....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搂住周颐年的脖子,裴云无言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就好像时光都凝住了似的那么慢,除了给孩子们上课,闲时候的裴云把药材反复晾晒、筛渣以此打发时间,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日渐熟练地裴先生还会按照周颐年的手札给人家抓上几两药。
这天夜里,铡完药的裴云刚刚和衣躺下,药堂的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怕惊扰了四邻的裴先生披上件衣服就去开门。
“谁?.....诶?你们....?”裴云刚把门打开个缝隙,就被外面人用力推开,随着哗啦啦一阵兵器和盔甲的乱响,小小的药堂里瞬间竟然站进了六七个魁梧的士兵。
“抱歉深夜惊扰阁下,”为首的一个黑面汉子向裴云拱了拱手:“我们想向先生讨些止血的药材....还有....”
“好...好...好...”裴云被这大阵仗吓得不轻,还没等男人说完就转身去翻手札。止血的药材有,希望他们拿了赶紧走就是了。仔细地找了找,裴云抓出几大把赤阳子和川层草放进纸包包好,递给那个黑面汉子。
黑面汉子接下草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可否请先生和我走一趟,亲自上门...”
“不行,我不是郎中。”裴云摇头拒绝的很干脆:“我不会看病,你们另请高明吧。”
“不是....先生....现在情况紧急....”黑面大汉面露急色又拱了拱手:“我们营地的药材全部用完了....将军已经....”
“不行...我真的不会看病...人命关天....你们就更不应该找我啊....”裴云急得直跺脚,家里真正的大夫不是我呀。
见这人就是不肯出诊,急昏了头的黑面汉子大手一挥,其他士兵们将桌上的手札和药材全都扫进包裹里,架上白净的小郎中就往门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裴云急的大叫:“我没骗人,我真的真的真的不会看病....救命...唔唔唔...”
“先生,你能看字懂抓药就成,总比我们营地字都不识的一群农夫强,多有得罪,见谅....”黑面汉子夹着裴云上马,一挥鞭急急地像营地赶去。
黑面汉子口中所说的男人,此刻躺在榻上脸色铁青嘴唇惨白。守在帐篷外的将士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哎呀,这魏平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晚点怕将军熬不住啊!
“药来了!!!药来了!!!!”,从远处传来粗犷的呼喊,一个彪形大汉驾着马如风似的向他们奔来。在帐前急急地勒马,那黑面汉子拿着药,也不管裴云白着脸几欲作呕的样子,推着人就往帐篷里进。
“将军....将军...药来了....”黑面汉子半跪在塌前把药拆开,拽了拽一动不动的小郎中:“这药...是外敷还是内用的???”
这...这...这不是陆元深吗....一路颠簸头晕恶心的裴云站在塌前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不适....他....他怎么在这?他是...将军?他....怎么又这幅样子....天....目光移到男人的肩膀和肋骨处,裴云心狠狠一跳,怎么伤成这样??
“我问你话呢!”魏平急得怒吼:“怎么用这个药???”
“哦...先碾碎...“裴云抖着唇翻开包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札:“再外敷...我看看...是外敷...这两个各三两....”
陆元深朦朦胧胧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好像裴云在说话,努力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裴云白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
我这是要死了吗?陆元深闭上眼睛自嘲,连幻觉都出来了....怕...怕是都活不过今天....气血上涌,陆元深狠狠咳了几声,带得全身皮肉都一阵剧痛。
“陆...陆元深....”见陆元深嘴角咳出了血迹,裴云抽出布绢就擦上男人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