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又到了一年年底。一日,王志高的一位小学同学来大港出差,便约他出来会会。这个小学同学便是五年前那场同学会的组织者,虽然王志高和他没什么交情,但念在昔日同窗一场,且是对方主动邀约,他也不好拒绝。两人见面闲聊时,他随口问了一句:“安平那个白烟现在还在冒吗?”
小学同学一脸问号:“白烟?什么白烟?”
“就五年前我回去那会儿,报纸电视台都报导过的呀,”王志高见他这个反应,也很诧异:“不是很多人进去后就再没出来了么,当时闹得挺大的”
小学同学更疑惑了:“有这种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
这场交谈让王志高大惑不解。白烟当时的确闹得满城风雨,这个同学作为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安平的人,怎么可能毫不知情?他借口去洗手间,避开同学把手机拿出来上网搜索,真的一条关于那白烟的新闻或讨论都搜不到了。
和同学见过面,他顺道回父母家看看。难得父亲在家,正在看电视上播出的法制节目。他也没事,便坐下来一起看。这期节目讲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因为组织贩毒集团而落入法网,记者去他们家采访,他们的孩子才五岁。夫妻俩被捕后对着镜头痛哭流涕说对不起孩子云云。节目的最后,讲到这个孩子暂时交由当地的福利院照料。记者去福利院采访,见到护工正陪孩子在院里玩耍。孩子童稚地踢着正步。记者问他:“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呀?”孩子只是羞涩地笑,不肯说话。旁边的护工告诉记者:“他总跟我们说,将来想当警察。”
“啧,看到这里我才想起来,这一期明明以前播过嘛!怎么又重播”父亲不满地拿起遥控器换台。
王志高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他问父亲:“你还记得那年我回老家休养时曾经打电话跟你说过白烟的事么?”
“什么?什么事?”父亲的反应跟他那位小学同学如出一辙。
他只好又把前因后果重述了一遍。
“你应该是给我打过电话,可是你说的这个事,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哇。”父亲对他说。“而且你那时候也不过回去呆了几天就回来了,回来后也没听你说有什么黑烟白烟的。”
“什么?!”王志高愣了,“你说——我那时候才回去了几天?”
“啊。”父亲见儿子这么大反应,只觉得莫名其妙:“前后加起来也没到俩礼拜然后你就回来跟我们一起过春节了啊!”
这时候,母亲刚好也回到家中。
王志高急忙上前问道:“妈!我那年一个人回安平,回去了多久?”
他妈也被他吓一跳:“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我记得一共也就十来天吧”
王志高一脸茫然地倒退了几步。
他买了第二天下午去安平的机票,跟公司请了个事假,就只身回到了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的故乡。
到达安平机场时已是深夜,外面残雪未化,天寒地冻。他排了很久的队,才坐上了出租车。
“啊?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不熟哦,你开导航吧。”司机对他说。
车子驶离机场,他发现司机好像并未绕路,而是走了那条临山公路。司机大概为了省钱,空调开得不热,车窗上因此没怎么起雾。经过某一路段时,他又看见了那股白烟。
他急忙按下车窗,却马上被司机阻止:“车里开暖气呢!”
“那股烟,你之前见过吗?”他问司机。
“烟?什么烟?”司机也回头看了一眼,“哦,还真的在冒烟啊。环卫工在烧树叶吧。”
祖父的老房子早已卖给别人,他这回只能随便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下。混混沌沌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他出门去买早餐,路过一个报刊亭时,见到里面为数不多的报纸上一条粗黑的大标题:□□山脚冒神秘白烟暂未查出源头。
王志高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能够证明他当时在安平呆了半年并且知道白烟早就存在的人,只有李元、柳昆卉和他的堂弟小杰。但是这三人他一个都不想联系,而且前两个他也早已删掉了通讯方式,联系不上——他突然想起来,叫车里应该还留着那次订单的信息。但他打开软件把历史行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天“李师傅”的记录。
他甚至怀疑他上次回安平只是一场梦。那么之后他在大港见到的网约车司机李元,也是这个梦的延续吗?李元究竟是真实存在过的人物,还是仅仅是他的幻想?
他又飞回了大港,并预约了当地最好的三甲医院的精神科。
在医院里,他把这些事巨细靡遗地给主治医生讲了一遍,医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叫他去验了血,做了心电图,检查了脑神经,又问了几十道心理评估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发现有器质性病变,心理评估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一点轻度焦虑。
“你这个职业通常工作压力比较大,焦虑起来可能会想些有的没的。自己要学会适当放松,自我调节。先吃点镇定药观察一阵子吧,如果还有不适再来复诊。”医生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