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时车灯光昏黄,照亮秋雨朦胧的傍晚,林朝夕摸了摸包,才想起雨伞落在火锅店里。
她沉默站着,没有说话。
老林推车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林朝夕吸了吸鼻子,刚想开口,却听老林说:“你是直接哭呢,还是要走程序先给爸爸讲讲发生了什么,再边抽抽边哭?”
本来,林朝夕的选项是b,但老林说完,她直接走过去,一把抱住老林,把头窝在老林肩头,痛哭起来。
老林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很多很多积压在胸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
哪怕在火锅店被泼上热汤,或者在目睹裴之下跪,甚至在得知老林罹患阿尔兹海默的那个时刻,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对她来说,如果裴之还会走上草莓世界的老路,可能也意味着老林的车祸注定无法避免。
虽然她清楚这是两个不同世界,现实中的一切已然发生,她在这里惶恐毫无用处。
但她更清楚,现在这个因为她大哭而惊慌失措的男人是她的爸爸。
明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却无法阻止,无力感令人感到莫大恐慌。
她攥着老林布料粗砺的外套哭了很久,鼻子和半边脸磨得通红。
老林嘀嘀咕咕了很多,试了很多种哄她的方法,耳边是街道轰隆隆的车辆过往声,还有老林同志絮絮叨叨逗她的声音。
林朝夕哇哇哭了很久,也最终平静下来。
“小凉山的牛肉面不行。”她抬头看着老林乱糟糟的头发,说道。
老林愣了下,拍拍她的背:“那你要吃什么?”
“巴里自助烧烤。”
“狮子大开口了啊?!”
林朝夕抽噎了下,又准备哭。
老林赶紧地道:“走着!”
——
去烧烤店的路上,老林给她买了治烫伤的软膏。
药剂师嘱咐饮食清淡,正中老林下怀。
他大手一挥,趁势取消烧烤,去菜场买了一斤牛肉,说要给她煮虫草牛肉粥,补补脑子。
专诸巷284号。
院子里生着小火,煤炉上咕嘟咕嘟煮着热粥。四周只有少部分植物还绿着,所以显得光秃秃的。
林朝夕坐在石凳上,慢慢给老林讲完派出所里发生的事情。
雨将下未下,空气湿润。
从头到尾老林一直背对她,在墙根忙碌。
“如果你在就好了。”最后,林朝夕默默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在也没用。”老林倒是非常平静,“我们谈过。”
“和谁?”
“当然是裴之那个妈。”
林朝夕看向老林的背影:“然后?”
“没有然后,无法沟通。”老林直起身,回到石桌上,抓起几颗圆球,又往花坛边走。
“是说服不了他妈妈吗,那裴之怎么说的?”
“无法沟通,谈何说服?”老林把圆球放入土中,那是几颗郁金香球茎,“如果可以,我都想领养裴之,哦,让裴之嫁过来也行。”
“爸爸,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嘛?”
“那我应该怎么说,让你嫁给裴之也行?”
林朝夕根本接不下去。
暑假时她对发生在裴之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她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却好像还是无能为力。
宿命论会让人陷入一种情绪,无论你做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
老林还在花坛边忙碌,将郁金香的球茎一颗颗埋入土中。
他去年就种过郁金香,说是秋天下种春天开花,寓意很好,不过还是以失败告终。
林朝夕有点丧,她盯着老林的动作看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喊道:“土栽深种,盆栽浅种,你坑挖的深度不对。”
“胡说,明明是土栽浅种,盆栽深种,这是科学逻辑。”老林喊道。
“土栽深、盆栽浅!”林朝夕扯着嗓子。
老林放下铲子,往屋子里走,“我真的记错了?”
他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林朝夕在石凳上坐着,换了个方向,看着老林。
“你是不是遇到瓶颈了?”她问。
“何出此言?”老林喊。
“人遇到瓶颈的时候都会找点别的事换换脑子、种种花什么的?”
“林朝夕同学,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为父有你换脑子还不够,需要靠种花?”老林直起身,举起一本高兴地道,“找到了。”
老林捧着书在她面前坐下,开始哗啦啦翻书。
“你刚才是不是在暗示,我是个麻烦精?”林朝夕问。
夜色里,老林端详着她:“你什么时候不是麻烦精了?”
“我是麻烦精的话,你为什么要为了我放弃学业?”林朝夕问。
“我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