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贺闻推开门一抬头,与他妈妈梁玉芝那张布满愁容的脸庞对了个正着,“你终于回来了。”
他低咒一声,原本懒懒散散吊在臂弯的书包往地上一扔,换了拖鞋就要往屋里跑。
结果刚进客厅,便撞见他爸从沙发上起身。
贺闻无语地撇过脸,知道有麻烦在等着自己了。
贺天鸿平日里公事繁忙,关于独子管得不多,但只要出手,必定比妻子严厉十倍。
贺闻不耐烦地问:“你俩有什么事?”
贺天鸿沉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
梁玉芝心软,见不得父子俩气氛僵持,眨着大眼睛小声提醒贺闻:“闻闻,你这次是不是没考好呀。”
“他那是没考好吗?!”
贺天鸿把手里的报纸团成球猛地掼出去,“他压根就没考过试!”
贺闻一脸不耐。
贺天鸿看他那副青春期的叛逆样就来气,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把贺闻班主任发来的成绩单页面点开,戳击的力道几乎要捣碎屏幕。
“你看看你,三门主课都是0分,你们秦老师说你月考的时候闭着眼睛从头睡到尾。每天在学校和不入流的小混混滋事生非,你当我们的钱是凭空造来,留给你这样肆意挥霍的?”
贺闻嗤笑:“舍不得钱你就直说。”
“你!”贺天鸿被他气得头疼,叉着腰后退两步,吓得梁玉芝赶紧过去扶稳丈夫。
“你别顶撞你爸了,”气氛针锋相对,她两面心疼,夹在中间一时慌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爸本来就有点高血压,气出问题来怎么办啦。”
贺闻最怕他妈搞凄凄惨惨这套,登时头皮发麻,举着手认错:“行行行,我他妈错了行吧,下次考个年级倒第二给你们长长脸。”
梁玉芝被噎得无话可说,半天憋出一句:“你就不能和容容多学一学吗”
许是知道贺闻的逆鳞,她声音细弱如蚊蝇,奈何贺闻天生耳力极佳,瞬间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名字,脸变得比岚城的四月天还要快,张口就要骂出声,想想到底忍住了,转过身回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没大没小的东西,”贺天鸿在后面摇摇头,“一天比一天管不住,高三了也不省心。”
见梁玉芝暗自垂泪,他叹息一声:“别哭了,还不是你惯的,就由他去吧。”
进了卧室也消不下去气,想要摔砸以扑灭怒火的欲望浓重,但环顾四周,桌面和收纳柜上装得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什么签名篮球,什么全球限量绝版战靴,贺闻一件都不舍得糟蹋。
他只好恨恨地捶几下床铺,暂且缓解心中愤懑。
容容,容容,三句话离不开骆嘉容。
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人比贺闻更清楚所谓的“隔壁家孩子”,能带来怎样巨大的心理阴影。
个子窜太快,看隔壁家容容定在一米八刚刚好;性格粗鲁野蛮,看隔壁家容容每次都很有礼貌地和叔叔阿姨打招呼;成绩一路垫底缴钱插班,看隔壁家容容直接保送市一中高中部。
搬来星河苑六年,贺闻被耳提面命,念叨了整六年。
他本来也不是心胸狭隘、见不得他人好的男生,骆嘉容优秀归优秀,与贺闻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关系,那些琐碎的唠叨说到底当做耳旁风也就过去了。
可让贺闻真正不爽的,还是骆嘉容这个人。
认识六年,骆嘉容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矜贵的,傲慢的,仿佛一束独自绽放的玫瑰,荆棘密布,他却屹立枝头独领风骚。
贺闻被自己的臆想激得恶寒,他搓了搓胳膊,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只留下深深的厌恶感。
总之时间一久,骆嘉容这三个字在贺闻心里等同于禁词,谁提谁便自觉负责承担后果。
但既然做了门对门的六年邻居,想要将这个人彻底从生活中剥离开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等贺闻从浴室里出来,卧室外细细碎碎的聊天声令他眉头一皱,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
纯黑色毛巾在头顶胡乱撸了两把,因为上个礼拜剃了一个短而直的寸头,水沥干得很快,贺闻把毛巾随手丢在洗漱台,装作不经意地拧开卧室门。
果然是骆嘉容那逼。
他原本规矩地坐在沙发右侧角落,被梁玉芝亲昵地拉到中间,态度热情过头,一副恨不得将水果亲自喂到他嘴里的模样,哪还有刚才梨花带雨的狼狈。贺闻翻个白眼,觉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他两手插进睡衣兜内,神态散漫地走过去,忽然踢了一脚骆嘉容老实并拢的小腿。
踢惯了能飞跃几十米的足球,力道没轻没重,骆嘉容又瘦得很,嘶了一声,下意识摸小腿肚子。
贺闻粗声粗气:“让一让,老子要看电视。”
梁玉芝拍了一下他的背:“你干什么呢!”
贺闻理直气壮:“都说了啊,我要看电视。”
梁玉芝还想指责,却被骆嘉容劝下了:“阿姨,没关系的